第64章 冬雪覆苗,暖意藏痕(1/2)
冬至的雪下了整整一夜,清晨推开窗,忆魂林的每一寸土地都裹在蓬松的雪被里,连空气都带着冰晶的凉。苏沐雪踩着没膝的积雪往新碑方向走,棉靴踩在雪地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怀里揣着个陶瓮,里面是刚熬好的姜枣茶,用厚棉布裹着,暖意透过布层渗出来,焐得心口发暖。
远远就看见新碑的轮廓在雪地里立着,像块浸在牛奶里的青石。碑后的竹棚被雪压得微微下沉,棚顶的竹篾上积着层厚雪,像盖了床白棉絮。楚嫣然正站在棚边,用木铲小心地扫着棚顶的雪,动作轻得像怕惊扰了什么。她穿着件军绿色的厚棉袄,风刃别在腰后,帽檐上的雪沫子顺着发梢往下掉,在肩头积成小小的雪堆。
“你可算来了!”楚嫣然回头时,呼出的白气在眼前凝成雾,“这棚子快被雪压塌了,我刚把东边的竹篾加固了,你来得正好,帮我扶着点梯子。”
苏沐雪把陶瓮放在碑座上,解下围巾擦了擦脸:“苗怎么样?没冻着吧?”
“放心,昨晚我来瞧过,”楚嫣然往手心呵了口气,搓了搓冻得发红的指尖,“棚子虽然沉,里面的苗精神着呢,叶尖还带着点绿。就是根边的雪化了又冻,结了层薄冰,得想办法弄开。”
林峰背着药箱从林子里钻出来,药箱上的铜锁在雪光里泛着冷光。他另一只手里提着个竹篮,里面装着用棉布裹好的东西,走近了才看清是几块烧得通红的木炭,装在陶盆里,正往外散着热气。“给苗根化冰用的,”他把竹篮放在棚边,哈着白气说,“老木笔记里说,‘雪下结冻,用温炭围根,慢火融之,不伤苗’。我在炭盆外裹了三层麻布,温度刚好,不会烫着根须。”
三人钻进低矮的竹棚,棚内的温度比外面高了许多,空气里混着竹篾的清香和淡淡的药味——是林峰昨天傍晚撒的防冻草药。新苗的枝干上裹着层薄冰,像穿了件透明的铠甲,叶片却依旧挺括,深绿色的叶肉里透着股倔强的生机。楚嫣然用手轻轻拂去苗尖的雪,冰壳“咔嚓”一声裂开细缝,露出里面嫩黄的新芽。
“你看,还在长呢。”她眼里闪着光,像发现了什么宝贝,“这苗比咱们想的结实,望海岛的种就是不一样,经冻。”
苏沐雪解开陶瓮的棉布,姜枣茶的热气“腾”地冒出来,混着甜香漫开。她给楚嫣然和林峰各倒了一碗,自己也捧起一碗,暖意顺着喉咙往下淌,连带着冻僵的手指都活络了些。“海伯寄来的信上说,望海岛的忆魂木能在雪地里扎根,就是靠根须里的‘抗冻脂’,”她喝了口茶,指着苗根周围的冰壳,“这层冰其实是保护层,咱们化冰的时候得慢着点,别把根须弄伤了。”
林峰已经把炭盆摆在苗根周围,用石块把炭火围起来,再铺上层干松针,让热量慢慢渗透进土里。“得守着,炭不能烧太旺,”他蹲在盆边,用树枝拨了拨松针,“老木说‘融冰如熬药,急不得’,得让冰一点点化,水顺着土缝渗下去,根才能喝到。”
苏沐雪从帆布包里掏出《忆魂林记》,翻到“冬护”那一页,上面画着竹棚覆雪的样子,旁边记着楚嫣然的话:“每两个时辰扫一次棚顶雪,竹篾经不住重压,尤其注意东北角,那里的竹片是旧的”,还有林峰补的批注:“炭盆离苗根需留五寸距离,温度控制在三十度以内,用老木留下的温度计监测”。她呵出一口白气,看着水汽在纸页上凝成小水珠,忽然想起奶奶日记里的句子:“冬雪压苗,不是要伤它,是要让它把根往深处扎,就像守林人,看着雪落,心里得想着春来。”
雪渐渐小了些,各族的人陆续往这边来。楚家的伙计们扛着新削的竹杆,竹杆顶端缠着防滑的麻布,是楚家族长特意让人准备的:“你太爷爷当年给苗棚加固,总在竹杆底部削三个斜角,说‘三角着地,稳如磐石’。东边的棚柱有点歪,用这竹杆顶着准没事。”
林家的药童们提着木桶,里面装着温水,桶沿的刻度线是林峰画的:“每桶水掺半勺海盐,按海伯说的法子,能增强苗的抗冻性。等冰化了就浇,水温得跟棚里的温度差不多,别用冷水激着根。”
苏家的绣娘们来得最热闹,她们抬着几卷厚毡布,布上用红线绣着三族的图腾,是要给竹棚加层“顶帘”的。为首的绣娘踩着梯子,把毡布往棚顶铺,布角的铜环扣在竹篾上,发出“叮当”的轻响:“族婶说这毡布是用羊毛和旧棉絮混纺的,比去年的厚一倍,挡雪又挡风。你看这针脚,每寸缝了七针,保准漏不了雪渣。”
苏沐雪的族叔跟在后面,手里捧着个旧木盒,盒子上的漆已经剥落,露出里面的桐木纹理。“这是你奶奶当年守老苗时用的‘暖苗灯’,”他打开盒子,里面是盏铜制的小油灯,灯座上刻着朵雏菊,“雪夜点着,能给苗棚添点热气,油里掺了忆魂木叶的精油,还能驱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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