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雪融梅香,酱瓮醒春(2/2)
“真的能长出来吗?”小毛豆抱着装满山楂核的竹筐,眼睛瞪得溜圆。
“试试不就知道了?”林峰刮了下他的鼻子,“当年你太爷爷就是这么种出第一棵山楂树的。”
阿月看着他们往后院走,忽然想起“酱谱”最后一页的空白处,太奶奶用铅笔写的小字:“万物皆有根,酱有酱根,树有树根,人有人根,守着根,日子就稳当。”她低头看了看手里的山楂干,又望了望那些新陶瓮,忽然明白,所谓“根”,不就是这年复一年的晒果、熬酱、藏酒,是孩子们眼里的期待,是老人嘴角的笑意,是每个人手里忙着的活计吗?
厨房的烟囱冒出烟来,楚嫣然开始蒸馒头了,面香混着山楂的酸气漫出来;张叔把晒好的山楂干收进陶罐,盖子“咚”地一声扣上;林峰在后院刨坑,小毛豆蹲在旁边,小心翼翼地把山楂核埋进土里,嘴里念叨着“快快长”。
阿月搬起一个新陶瓮,往库房走。瓮身的釉色在阳光下流转,像镀了层蜜糖,她想起李窑主说的“这窑瓮烧了整整四十天”,忽然觉得,日子就像烧窑,得慢慢添柴,耐心等火候,急不得。
库房里,去年的旧瓮整整齐齐地码着,每个瓮口都贴着红纸,上面写着封坛的日期。阿月数了数,一共十二个,刚好对应十二个月。她腾出最里面的位置,把新瓮放进去,瓮底的“春”字对着旧瓮上的“冬”字,像一场无声的接力。
“阿月!馒头熟了!”楚嫣然的声音从厨房飘进来,带着蒸汽的湿润。
阿月应了一声,转身往外走。阳光穿过库房的高窗,在地面投下狭长的光带,灰尘在光里跳舞,旧瓮上的红纸微微颤动,像在应和厨房传来的热闹。
她忽然想起太奶奶日记里的一句话:“雪化了就该酿新酱,花谢了就等下一季,日子就是这么推着人往前走的,急什么呢?”
是啊,急什么呢。
山楂核会在土里发芽,新瓮会装满新酱,孩子们会长大,梅子酒会和山楂酱在碗里开出花来。时光像屋檐下的冰凌,总会化成水,融进土里,滋养出下一个春天。
阿月加快脚步,厨房的热气扑面而来,楚嫣然正把蒸好的馒头摆上桌,粉色的断面像开了朵花,张叔已经倒好了梅子酒,小毛豆举着筷子等着,林峰在摆酱碟——新出窖的山楂酱红得发亮,勺子舀下去,能拉出长长的丝。
“快吃,凉了就不好吃了!”
“来了——”
阿月笑着坐下,拿起馒头,抹了厚厚一层酱。酸甜味混着麦香在嘴里散开,烫得舌尖发麻,却舍不得咽下去。窗外的冰凌还在滴水,“滴答,滴答”,像在给这顿热闹的饭,敲着轻快的节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