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山楂酱里的岁月长(1/2)

秋阳透过灶房的木窗,在青砖地上投下菱形的光斑。阿月蹲在灶台边,手里捧着个粗陶碗,碗里盛着刚舀的山楂酱,紫红色的酱体上还浮着层细密的油光,是熬制时浮起的天然果脂,像给岁月盖了层透亮的章。

“慢点吃,没人抢。”楚嫣然端着蒸笼从里屋出来,白汽裹着面香漫过来,在她鼻尖凝成细小的水珠。蒸笼里的山楂包个个鼓胀,褶子捏得像朵半开的花,热气散去后,表皮上渗出点点酱色,是里面的山楂酱偷偷“跑”出来的痕迹。

小毛豆已经捧着个包子啃得满脸是酱,虎头帽的系带沾着面渣,他却顾不上擦,含糊不清地说:“比镇上铺子卖的甜!”孩子的指尖沾着酱,往嘴里吮了吮,眼睛亮得像浸了蜜的山楂果。

“那是自然,”林峰坐在灶门前的小板凳上,手里转着根柴火棍,“这里面放了太奶奶传下来的老冰糖,去年冬天埋在菜窖里的,比新糖多了点陈香。”他往灶膛里添了块松木块,火苗“噼啪”舔着锅底,把他的影子投在墙上,忽长忽短。

阿月用小勺舀了点山楂酱,混在温热的米粥里,搅出圈紫红色的漩涡。酱的酸混着米的香,在舌尖漫开时,忽然想起太奶奶坐在藤椅上的样子——她总爱在粥里拌勺山楂酱,说“这样吃着舒坦,酸能解腻,甜能暖心”。那时不懂,只觉得太奶奶的粥总比旁人的多些滋味,如今才明白,那滋味里藏着的,是把日子熬透了的从容。

“张叔说,这酱得装在陶瓮里埋进菜窖,”楚嫣然把晾凉的山楂酱往瓮里舀,陶瓮内壁挂着层酱色的痕迹,是去年的老底子,“他说旧酱混新酱,味道才厚,就像老人常说的‘新米陈米掺着煮,吃着才有家的味’。”

阿月帮着扶稳陶瓮,指尖触到冰凉的陶壁,忽然摸到瓮底刻着的小字——是太爷爷的名字,还有个模糊的日期,算下来竟是七十年前的秋天。“这瓮比我爷爷岁数都大。”她轻声说,酱勺碰到瓮沿的轻响,像在跟旧时光打招呼。

“可不是嘛,”楚嫣然笑着舀完最后一勺酱,用竹刮子把锅壁上的残酱刮得干干净净,“太奶奶当年就是用这瓮,给太爷爷存着山楂酱。他去镇上赶集,总爱揣一小罐,说是‘累了就吃口,比烟袋锅子提神’。”

灶房外传来苏沐雪的笑声,她抱着画夹站在门槛上,笔尖还沾着颜料:“我刚在院里画了幅画,你们快来看!”画纸上是灶房的窗景,窗台上摆着陶瓮,瓮口飘着缕酱香,透过窗棂能看见灶台边的四人——阿月舀酱,楚嫣然揉面,林峰添柴,小毛豆举着包子傻笑,每个人的脸上都沾着点“烟火气”。

“这酱色涂得真像,”阿月指着画里的陶瓮,“连瓮沿的磕碰都画出来了。”

苏沐雪把画夹往怀里拢了拢,阳光照在她的发梢上,泛着浅金色:“张叔说,太奶奶的山楂酱有个讲究,熬到最后得用筷子挑起,能拉出三尺长的丝才算成。我刚才趴在窗台上看你们熬酱,那丝真的像画里的红线,缠缠绕绕的。”

小毛豆听见“红线”,立刻举着沾酱的手指在半空画圈:“像我娘绣鞋底的线!红通通的,能绕好多圈!”他忽然想起什么,从兜里掏出个油纸包,层层打开,里面是颗用红线缠好的山楂核,“这是我昨天摘的双胞胎山楂里的核,李奶奶说用红线缠上,能保佑不牙疼!”

阿月接过山楂核,红线缠得歪歪扭扭,却打得很紧,核上还留着牙咬的痕迹。她忽然想起太奶奶的针线笸箩里,也有颗缠红线的山楂核,太爷爷说那是他们成亲那年,太奶奶用第一锅山楂酱的核做的,“说要让日子像这红线,缠得牢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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