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灶间烟火里的光阴(2/2)

“今天做山楂包,”她往面盆里撒酵母,“发面得用温水,太烫了会烫死酵母,太凉了发不起来,就得像太奶奶说的‘不冷不热,正好焐着面娃娃睡觉’。”面粉簌簌落在盆里,扬起细白的粉雾,她的睫毛上沾了点粉,像落了层雪。

阿月看着楚嫣然揉面的手,虎口处有层薄茧——是常年做针线活磨的,又想起太奶奶留下的那本绣谱,每一页都夹着片干花,针脚密得像鱼鳞。“太奶奶的绣花针是不是比这木勺还厉害?”她忽然问。

“厉害多了,”林峰接口,往灶里添了柴,“她能用绣花针挑出山楂核,比用刀还快。有次我偷尝生山楂,核卡在喉咙里,还是太奶奶用绣花针给挑出来的,手稳得一点都不抖。”

楚嫣然笑了,手里的面渐渐揉得光滑:“她还说,针脚要像做人,得实诚,不能露虚眼。你看这面,得揉到能拉出薄膜,蒸出来的包子才松软。”她揪起块面团,在手里搓成条,再切成小剂子,每个都大小均匀,像用尺子量过。

锅里的山楂酱渐渐稠了,楚嫣然舀了勺倒回锅里,酱汁拉着丝往下坠,像条红绸带。“差不多了,”她把酱盛进陶罐,“得趁热封盖,这样才不容易坏,能吃到明年开春。”陶罐是太爷爷烧的,粗陶表面刻着“冬藏”二字,边缘磕掉了块,却越用越亮。

小毛豆搅锅搅得满脸通红,鼻尖沾着点山楂酱,像只偷嘴的小松鼠。阿月拿帕子给他擦脸,忽然发现灶台上的铜镜里映出四个人的影子:林峰添柴的手,楚嫣然捏剂子的手,小毛豆举着木勺的手,还有自己沾着面粉的手,叠在一起,像幅流动的画。

“包子上锅了!”楚嫣然把包好的山楂包摆进蒸笼,白胖的包子褶捏得像朵花,每个里面都裹着勺新熬的酱。蒸笼冒起白汽,混着山楂的甜香,从木盖的缝隙里钻出来,扑在每个人脸上,暖得让人想眯起眼睛。

阿月靠在灶门上,看着灶膛里跳动的火苗,忽然懂了太奶奶说的“日子就是灶间的烟火,得有人添柴,有人搅锅,有人揉面,少了谁都不香”。这口老灶烧了一辈又一辈,熬出的山楂酱酸里带甜,蒸出的包子暄软带劲,就像这日子,吵吵闹闹,却总在烟火气里,藏着化不开的暖。

蒸笼“吱呀”响了一声,楚嫣然揭开盖,白汽“轰”地涌上来,模糊了每个人的眉眼。包子的香气漫了满院,连院外的老槐树都像是闻着了,叶子在风里摇得更欢。阿月看着那笼白胖的包子,忽然想:等明年,要教小毛豆熬酱,教他揉面,让他也知道,这灶间的烟火里,藏着多少人传下来的念想。

阳光穿过灶房的窗棂,落在陶罐上,“冬藏”两个字被照得发亮。阿月摸了摸陶罐,凉丝丝的釉面下,仿佛能摸到太爷爷太奶奶的温度,摸到那些没说出口的话——就像这山楂酱,不用多说,吃进嘴里,甜在心里,就什么都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