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香料抽枝,旧事萌新(2/2)

“他还留了样东西。”陈叔从船舱里取出个铁皮盒,打开一看,是件银质的发簪,簪头是只展翅的燕子,翅膀上刻着细密的花纹。“这是他在南洋的银铺打的,说秀娥总爱盘个圆髻,插这簪子肯定好看。”

阿月捏着发簪,冰凉的银器贴着掌心,忽然想起太奶奶晚年总梳着简单的发髻,从未插过什么首饰。原来不是不爱,是舍不得——这簪子,她怕是一直收在箱底,看一眼就疼一次。

船身的“归燕”二字被雨水冲刷得发亮,陈叔说这是太爷爷亲手刻的,说燕子总有归巢的时候。阿月望着波光粼粼的水面,忽然提议:“把船停在圃边的河湾吧,让它守着家。”

大家七手八脚地把船拉到育苗圃旁的河湾,林峰找来桐油,带着孩子们给船身刷上保护层。楚嫣然则用软布擦拭那支银簪,簪头的燕子在阳光下闪着温润的光。苏沐雪把太爷爷的照片摆在船舱里,旁边放着那罐海藤根,像在给远归的人布置房间。

张叔坐在船头,望着远处的芭蕉丛,喃喃道:“你太奶奶要是还在,看到这船,该笑了。”

傍晚时,阿月坐在船尾,看着“南洋香”的枝叶在风中摇晃,忽然发现叶片的形状和那艘船的帆有点像。她想起太奶奶画信里的芭蕉,想起太爷爷信里的香料种子,想起罗盘上的“景”字,还有船头的燕子——这些散落在时光里的碎片,此刻竟像拼图一样慢慢合在了一起。

“你看!”苏沐雪忽然指着河湾的水面,夕阳的金光洒在船上,“归燕的影子和圃里的芭蕉叠在一起了!”

阿月抬头望去,果然,船影与芭蕉的影子在水面交织,像太爷爷和太奶奶终于在光影里相遇。她握紧手里的银簪,忽然明白,有些等待或许没能等到结果,却在岁月里长成了最动人的模样——就像这育苗圃里的草木,就像这归来的木船,就像那些被小心珍藏的旧物,都在悄悄诉说着:爱从不会真的消失,它只会换种方式,陪着你往下走。

夜里,阿月把银簪插在太奶奶留下的梳妆盒里,旁边摆着修复好的画信。窗外的雨又开始下,雨打芭蕉的声音混着河湾的水声,像一首温柔的曲子。她仿佛看见太奶奶坐在梳妆台前,拿起银簪轻轻插进发髻,对着镜子笑了,眼里的光,比当年出嫁时还要亮。

第二天一早,大家发现“南洋香”又抽出了新枝,叶片上的露珠滚落到泥土里,滋养着更深处的根须。林峰在船边搭了个小小的凉棚,楚嫣然找来些旧渔网,挂在棚边当装饰,苏沐雪则采了把野菊,插在船舱的陶罐里。

张叔说要把太爷爷的罗盘挂在凉棚下,“让他看着咱们把日子过好”。阿月点头说好,转身时看见篱笆边的“霞云缀”开得正盛,花瓣上的水珠滴落在“南洋香”的新叶上,像在传递着什么讯息。

育苗圃的故事,似乎总在这些新旧交织的瞬间,悄悄生长出新的章节。而那些藏在时光里的牵挂,也终于在这方天地里,找到了最温暖的归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