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船坞听潮,新苗接旧痕(1/2)

河湾的晨雾还没散,阿月就被船板的“吱呀”声吵醒了。披衣出门时,正看见林峰蹲在“归燕”号的船尾,用砂纸打磨一块翘起的木板,晨露顺着他的袖口往下淌,在船板上晕出深色的痕迹。

“醒了?”他抬头笑了笑,手里的砂纸沙沙作响,“这船底板有点渗水,得赶紧补,免得汛期来了吃亏。”

阿月走过去,蹲在他旁边看——船身的桐油在雾里泛着温润的光,那些被岁月磨出的凹痕里,还藏着点点海沙,是跨越山海的印记。她指尖拂过船舷上“归燕”两个字,笔画边缘已被海浪啃得模糊,却仍透着股执拗的劲儿。

“陈叔说,太爷爷当年总在这船尾补渔网,”林峰忽然说,“他左手有个疤,是补网时被渔钩划的,照片上都能看见。”

阿月想起那张老照片,太爷爷站在船舷边,左手确实贴着块纱布。她忽然注意到林峰的左手虎口处,也有个浅浅的疤——是去年修篱笆时被钉子划的,当时流了好多血,他却笑着说“这点伤算啥”。

“你看这木纹,”林峰指着船板的截面,“南洋的木材就是不一样,几十年了还这么结实。我找了点老杉木,照着原来的纹路补,应该看不出来。”

说话间,苏沐雪提着竹篮过来了,里面是热气腾腾的玉米粥和腌萝卜。“张叔让我送来的,说干活得先垫垫肚子。”她把碗递给阿月,眼神往船舱里瞟了瞟,“楚嫣然在里面呢,说要把太爷爷的照片挂得正些。”

船舱里,楚嫣然正踩着小凳,用细线量照片的位置。太爷爷的照片被装在个简单的木框里,旁边摆着那支银燕簪,阳光透过舱窗照进来,在簪子上折射出细碎的光。“你看这样行不行?”她回头问,发丝垂在肩上,带着点晨雾的潮气。

“再往左一点,”阿月走进来,指着舱壁上的木纹,“对齐这道疤,太爷爷当年肯定总靠在这儿。”

那是道深深的刻痕,像是什么硬物长期倚靠留下的印记。楚嫣然依言挪动照片,果然,太爷爷的站姿与刻痕的角度完美契合,仿佛他从未离开,只是暂时靠在那里歇脚。

补船的活儿比想象中复杂。林峰用凿子小心剔掉朽坏的木板,露出里面的龙骨,竟是完整的一根楠木,泛着暗红色的光泽。“这龙骨至少有百年树龄,”他啧啧称奇,“难怪船身这么稳。”

张叔拄着拐杖来视察时,带来个消息:镇上要修地方志,想把“归燕”号的故事写进去,还说要给船坞立块碑。“得让后人知道,咱这儿出过这么个重情重义的汉子。”他摸着船身,眼里闪着光。

“碑上该写点啥?”苏沐雪托着下巴问。

“就写‘归燕识途’吧。”阿月脱口而出,“不管走多远,总能找到回家的路。”

大家都觉得这个名字好,林峰甚至找来块青石板,当场用凿子刻了这四个字,打算嵌在船坞的门楣上。楚嫣然则忙着整理太爷爷的遗物,在罗盘的夹层里发现了张字条,是太奶奶的字迹:“船归,人未归,心已归。”

字迹娟秀却有力,末尾还画了个小小的芭蕉叶,和画信上的笔触一模一样。阿月把字条轻轻放进照片框里,忽然觉得那些没说出口的话,终于有了呼应的回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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