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旧圃新苗,寒夜共温壶(2/2)

“怎么了?”阿月凑过去,只见那页写着“冬夜育苗,需以温汤养根,辅以姜酒擦叶,可防霜霉”。苏沐雪指着“姜酒”二字:“我家有瓶陈年米酒,是爷爷泡的生姜酒,说不定能派上用场。”

“我去取!”阿月放下碗就往外跑,雪没到脚踝,每一步都陷得深深的。宿舍的窗台上,那只断了链的银镯子正躺在月光下,像块泛着冷光的玉。她忽然有了主意,把镯子揣进怀里,又拎上那瓶姜酒,往温室跑时,围巾上的雪都化成了水。

“你看这个!”阿月把银镯子放在桌上,又倒出点姜酒,“咱们把银镯子融了涂接口,再用姜酒擦叶子,会不会比太奶奶的法子更管用?”

林峰眼睛一亮:“我认识镇上打银器的李师傅,他有小熔炉,现在去请他来,说不定赶得及。”他刚要披外套,就被张叔的声音拦住了。

“不用折腾。”张叔拄着拐杖站在门口,雪在他肩头积了薄薄一层,“老法子讲究‘心诚则灵’,未必真要熔了银器。”他拿起那只断镯,用棉布擦了擦,“把它系在‘霞云缀’的枝条上,让银气顺着枝干渗进去,一样是心意。”

楚嫣然找来段红绳,阿月亲手把银镯系在月季的主枝上,红绳在风雪里轻轻晃,倒像给花枝系了个喜庆的结。苏沐雪蘸了点姜酒,用棉签轻轻擦着叶片,酒气混着姜香,竟驱散了温室里的闷意。

羊肉汤快喝完时,林峰忽然指着“霞云缀”:“快看!”众人望过去,新换的盆里,那根最壮的枝条上,竟冒出个米粒大的新芽,嫩得像玉,在灯光下泛着光。阿月忽然想起札记里的话:“育苗如育人,三分靠法,七分靠心。”

雪夜渐深,温室里的火炉“噼啪”响着,张叔讲起太奶奶的往事:“她当年为了等一株‘墨兰’开花,在花房守了整宿,天快亮时花刚绽开,她就摘下头上的银簪,轻轻别在花枝上,说‘你肯开,我就给你当嫁妆’。”他笑起来,皱纹里都藏着暖意,“后来那株兰花开了整整三个月,成了镇上的奇闻。”

阿月摩挲着腕上的银镯碎片——她没舍得全系在花上,留了一小块贴身戴着。炉火映着每个人的脸,外面的风雪再大,这温室里却暖得像春天。苏沐雪在札记的空白处画了朵小小的月季,旁边写着:“冬夜,银簪系枝,姜酒擦叶,人暖,花亦暖。”

后半夜,阿月起来添柴,发现“霞云缀”的新芽又长大了点,银镯在月光下泛着淡淡的光,红绳随着暖风轻轻晃。她忽然明白,太奶奶和娘留下的不只是银器和札记,是那种“把花当亲人待”的心意——就像林峰忍着腰疼修窗,楚嫣然守着砂锅炖肉,苏沐雪捧着旧书不肯撒手,每个人都在用自己的方式,把这育苗圃的日子过成了有温度的诗。

雪停时天快亮了,阿月推开温室的门,外面的世界一片雪白,育苗圃的篱笆上挂着冰棱,像串水晶帘子。她回头望,“霞云缀”的新芽在晨光里舒展,银镯上的红绳闪着光,忽然觉得,这寒冬里的温暖,从来都不是某个人的功劳,是大家凑在一起,用真心焐热的。就像那株月季,得靠阳光、雨露、泥土,还有系在枝上的银镯,才能慢慢开出独一无二的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