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百章 筑梦,一圃春秋(2/2)
雾渐渐散了,阳光像碎金似的洒下来,落在每个物件上:账册的字被照得清晰,马甲的补丁泛着暖光,铁犁的锈迹里竟反射出点点光斑。阿月忽然发现,这些旧物摆在一起,像条时光的河——太爷爷的犁翻起了河的源头,爷爷的马甲是河中的浪花,爸爸的证书是河上的桥,而自己的笔记,就是正在流淌的河水。
“该添点新东西了。”林峰忽然跑回玻璃棚,抱来盆刚开花的可可苗,苗上挂着个小牌子,写着“第100代可可苗”。“这是用你太爷爷那批可可的种子培育的第100代,今天开花正好,算给‘百章’添个彩头。”
楚嫣然则拿来了相机,镜头对着木台:“来,咱们拍张全家福!张叔坐中间,阿月站左边,我站右边,林峰举着可可苗——对,就这样!”快门按下的瞬间,阿月看见张叔悄悄抹了把眼睛,爷爷的马甲在风里轻轻晃动,像在点头。
中午时,镇上的人听说育苗圃办“百章纪念”,都跑来围观。有个白胡子老人摸着铁犁说:“我小时候还帮你太爷爷送过午饭呢,那时候他总说‘苗要养根,人要养心’。”有个抱着孩子的妇人指着绣花绷子:“这针法跟我奶奶绣的一样,现在没人会了。”还有个少年盯着账册看了半天,说“原来以前育苗这么难”。
阿月给大家泡了新采的薄荷茶,用的是太奶奶留下的粗瓷碗。茶香混着玻璃棚里的花香,在阳光里漫散开。她忽然明白,张叔说的“纪念”不是摆旧物,是让每个物件开口说话——说那些汗水、坚持、还有藏在针脚里的温柔。
下午,他们在木台旁种了棵纪念树,用的是从太爷爷当年手植的可可树上取下的枝条扦插的。张叔挥着锄头挖坑,动作虽然慢,每一下都很稳;林峰扶着树苗,楚嫣然培土;阿月提着水壶,等树苗栽好,慢慢浇透了水。水珠顺着树干往下流,在土里晕开,像给时光的根须浇了水。
“这树叫‘传承’。”张叔拍了拍树干,“等它长大了,就能给玻璃棚遮阴,就像老一辈护着咱们那样,护着新苗。”
夕阳西下时,木台上的旧物被镀上了层金边。阿月把自己的育苗笔记放在账册旁边,忽然觉得,所谓“百章”,不是数字的终点,是新的起点——就像那棵刚栽下的树,根扎在过去,枝叶向着未来。
夜里,玻璃棚的灯亮着,照亮了木台上的旧物和那棵新栽的树。阿月站在棚外,看着那些物件的影子被拉得很长,像无数双手,托着新苗往上长。她知道,育苗圃的故事还长,就像那第100代可可苗,明天会抽出新叶,后天会冒出花苞,终将长成参天的模样。而那些旧物,会在时光里慢慢沉淀,成为最踏实的土壤,让新的故事,扎得更深,长得更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