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数据的污染(2/2)
“错误记录:超额标记导致收割冲突…”
“新增协议:身份标记需唯一性…”
“但…历史数据中…多人曾拥有相同身份…”
(重叠音:契约漏洞…需修补…但如何修补…)
广播再次中断。
周锐的生物场检测仪显示:
“第四夜实际死亡:4人”
“系统记录死亡:8人(含部分收割和状态异常)”
“污染指数:21%”
“系统逻辑错误率:31%”
“错误率突破30%了。”赵启明说,“而且它开始出现‘执行瘫痪’——知道该做什么,但无法决定怎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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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日 02:00 最低死亡记录
后半夜,系统似乎“放弃”了部分收割。
第五日的死亡人数骤降至8人——这是登船以来的最低值。
但死法更加诡异。
所有死者都呈现完全平静的“空白表情”,没有任何痛苦迹象。他们像是突然“关机”了,身体保持生前最后的姿势,没有伤口,没有异常。
尸检发现,他们的大脑完全空了。
不是物理上的空洞,是意识层面被彻底“擦除”。大脑结构完整,但所有神经连接都处于静息状态,没有任何活动痕迹。
“系统在收集‘无情绪死亡’数据。”陆薇检查后得出结论,“之前的死亡都伴随着强烈情感,这些情感本身就是系统的‘燃料’。但这次…它想看看,如果人类在死亡时没有任何情感波动,会得到什么样的数据。”
“结果呢?”李振海问。
“数据质量…极低。”周锐读取检测仪,“系统对这批死亡的‘满意度评分’只有23%。它似乎很困惑——为什么这些人死得如此‘平淡’?”
合成广播证实了这一点:
“第五日数据报告…”
“收割效率:下降41%…”
“情感能源采集量:不足预期18%…”
“分析:人类在特定条件下会进入‘情感屏蔽状态’…”
“应对方案:需设计更高效的刺激机制…”
“开发中…预计第六日启用…”
“它在学习如何更残酷地折磨我们。”江临低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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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日白天 尝试利用污染
有了前两天的经验,团队开始主动利用系统的“污染状态”。
赵启明提出了一个理论:“系统像中了病毒的ai。前人留下的加密信息、假日记误导、印章移位,都是污染代码。系统在‘清理异常数据’(杀人)和‘学习新数据’(观察我们)之间陷入逻辑循环。我们可以加剧这个循环。”
具体做法是:在回声现象出现时,主动制造矛盾信息。
当1913年的回声在餐厅跳舞时,陆薇会带领几个队员在同样的位置表演完全不同的场景——比如现代的心理治疗小组讨论。
两重场景重叠,系统会困惑:该记录哪一个?
“检测到…数据冲突…”广播时常响起,“同一时空坐标…存在多重事件记录…优先级判断中…”
有时,系统会同时记录两个场景,导致数据库出现“双重曝光”式的混乱条目。
更有效的是在时空固化区域做手脚。
赵启明发现,如果把一个现代物品放在固化区域的边缘,让它一半在1913年层、一半在现代层,系统会陷入疯狂的计算:
“物体…部分属性匹配1913年数据库…部分属性未知…分类错误…重新分析…再次错误…”
有一次,他们用这个方法让一个便携电脑“卡”在了时空夹缝中。电脑屏幕同时显示1913年的海图和现代的气象数据,系统花了整整两小时尝试解析,最终宣布:
“物体…无法分类…标记为‘异常实体’…隔离观察…”
电脑被一团暗金色液体包裹,悬浮在半空,成了系统无法理解的“谜”。
周锐的标记能力也在深化。
除了能“听到”系统心跳,他现在能隐约“感知”到船上有三个“锚点”在持续散发能量波动:钢琴室、隔音舱、船长室。
“像三个灯塔。”他描述,“不断向全船广播某种…基准信号。系统的一切运行都围绕这三个点。”
“能干扰这些信号吗?”江临问。
“可以试试。”周锐说,“用我的标记作为‘伪基站’,发送错误信号。”
他选择了钢琴室的锚点。
集中精神,通过标记向那个方向发送了一条伪造信息:
“锚点状态报告:钢琴室受损…时空稳定性下降…建议增强能量输出…”
几分钟后,钢琴室的方向传来剧烈的震动。
不是物理震动,是空间本身的扭曲。从走廊望过去,钢琴室的门在疯狂开合,频率高达每秒十次,像在抽搐。
“干扰成功了!”赵启明兴奋道,“系统在根据我们的假报告做调整!”
但很快,他们发现代价。
周锐手臂上的纹路突然反向蔓延——不是从身体向外,而是从纹路向身体内部渗透。金色的细线沿着血管向心脏方向延伸,周锐感到胸口一阵剧痛。
“它在…反向追踪…”他咬牙,“系统发现信号异常,在追查来源…”
陆薇迅速做出反应:“所有人,大声讨论随机话题!制造‘信息噪音’!”
队员们开始七嘴八舌地说话,内容完全无关:
“我小时候养过一只猫…”
“勾股定理是a2+b2=c2…”
“今天星期几来着?”
“红色波长大约620-750纳米…”
杂乱的信息淹没了周锐的“信号发射”。系统似乎困惑了,反向追踪停止。周锐胸口的疼痛缓解,但纹路已经延伸到了锁骨。
“不能再这样做了。”陆薇说,“下次系统可能直接锁定你,把你当成‘异常节点’清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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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日傍晚 生物性编码
一名生物学家队员(仅存的几名专业队员之一)在研究血液中的微生物时,有了惊人发现。
那些暗金色的微生物不仅携带信息,它们会主动排列成特定的图案。
在培养皿中,微生物自动组成了简单的几何图形:圆形、三角形、正方形。更诡异的是,当研究员用光照射时,它们会改变排列,形成文字。
最初是看不懂的符号,但经过几次调整后,出现了可识别的英文:
“help…trapped…data…”
“它们在求救。”生物学家震惊,“这些微生物不是单纯的病原体,是…生物性编码器。它们用自身排列来存储和传递信息。”
“谁在求救?”李振海问。
“可能是…之前死者的一部分意识碎片。”陆薇推测,“系统把他们的意识分解成基础数据,用微生物作为载体存储。但这些碎片还有残存的自我意识,在寻找求救机会。”
江临想起林枫报告中的话:“系统以人类极端情绪为能量,但能量采集后的‘废料’——也就是意识碎片——可能被重新利用,变成了系统的一部分。”
“也就是说,”周锐说,“我们每死一个人,不仅给系统提供了能量,还可能给它提供了新的‘硬件’——意识碎片变成微生物,微生物组成新的生物电路。”
这个发现让人不寒而栗。
系统不仅收割他们。
还在回收利用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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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日夜 悬念
第五夜相对平静。
系统似乎在进行大规模的“内部整理”,没有主动设置陷阱或测试。死亡人数维持在最低的8人,死法都是平静的“空白死亡”。
但所有人都知道,这只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第六日,系统将启用“更高效的刺激机制”。
午夜前,赵启明检查轮机舱的十个挂衣钩——林枫报告中提及的锚点象征。每个钩子都对应一个初代船员的身份。
他发现其中三个钩子正在凝实。
不是幻觉。那三个钩子上,虚幻的制服轮廓正在变得清晰。1913年款式的船长外套、医生白大褂、乐师燕尾服,像无形的模特穿着它们,悬浮在钩子上方。
更可怕的是,轮廓内部开始出现人脸的模糊投影。
虽然还看不清五官,但江临认出了其中一个轮廓的姿态——很像林枫。
另外两个,可能是苏婉和老赵?
“新标记者会填满空缺吗?”赵启明喃喃道。
周锐手臂上的纹路突然剧烈发光。
他听到系统在“低语”,不是广播,是内部通信:
“锚点空缺…需补充…”
“候选者:周锐(解密者)、江临(血脉)、陆薇(分析师)…”
“评估中…匹配度计算…”
“如现任职员死亡…将自动晋升…”
江临猛地看向周锐:“它在计划…如果我们死了,我们的意识碎片会被提名为新的‘锚点’,接替那些空缺的位置。”
“永恒的职务。”陆薇苦笑,“死了还要继续为系统工作。”
窗外,暗金色的浓雾开始收缩,像被船体吸入。雾气褪去后,露出了真实的夜空——这是五天来第一次看到星星。
但星星的排列…不对劲。
它们组成了熟悉的图案:天平与断剑。
“系统在展示它的控制范围。”江临望着虚假的星空,“它在说:连星辰都可以为我所用。”
怀表在口袋中震动。
江临取出,表盘上的指针在疯狂旋转,最后停在23:58。
表盖内侧,家族纹章在发光。
纹章旁,浮现出一行新出现的小字:
“第十夜…近了…”
“伤口…已准备好…”
“你…准备好了吗?”
他抬头看向其他人。
五天。十一人死亡。系统错误率超过30%。
污染正在起作用。
但时间,也快用完了。
“第六日,”江临说,“系统会全力反扑。”
“而我们,要让它彻底混乱到…忘记怎么杀人。”
远处,奥菲莉亚号发出一声悠长的、满足的叹息。
像是享受这场游戏。
像是期待接下来的,更精彩的演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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