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数据的污染（1/2）

第8章：数据的污染

时间： 第4-5日

存活人数： 11\/31 → 9\/31

系统状态： 污染指数18%→22%，逻辑冲突处理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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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日 08:00 第四次日出

暗金色的浓雾漩涡持续了一整夜。

当“日出”来临时——如果那抹悬浮在海平面上方的暗红色光晕能叫日出的话——奥菲莉亚号已经被包裹在一个巨大的、缓慢旋转的琥珀色球体中。从指挥室舷窗望出去，外面的世界像是透过劣质玻璃看到的景象，所有轮廓都扭曲、模糊。

周锐手臂上的金色纹路已经蔓延到肩膀。纹路在持续发热，不是疼痛，而是像长时间握着一杯温水的感觉。更诡异的是，纹路下偶尔会有细微的凸起，像有什么东西在皮肤下游走。

“它在建立更深的连接。”陆薇用便携显微镜观察，“纹路实际上是微米级的生物电路，正在与你的神经系统建立接口。”

“接口？”周锐苦笑，“为了更高效地读取我的思维？”

“也可能是双向的。”江临说，“你昨晚向系统发送了逻辑悖论，系统被迫处理。这种交互可能让标记升级了。”

李振海清点剩余物资：“食物还能撑两天半，淡水一天。如果系统继续拖延收割…”

“它会拖延的。”周锐突然说，“我能感觉到…它在‘犹豫’。昨晚的逻辑冲突让它需要重新校准很多基础算法。就像电脑中了病毒，运行速度变慢。”

仿佛为了验证他的话，合成广播响起——但这次充满了杂音和诡异的回声，像是两个不同的声音在同时说话：

“系统…状态报告…第四日…”

（重叠音：错误…数据冲突…）

“当前存活人数：11人…”

（重叠音：应为…9人或…13人…数据库不一致…）

“昨日污染指数上升…4个百分点…”

（重叠音：污染定义…需重新校准…什么是污染…）

“正在…优化…收割策略…”

（重叠音：策略…无效…人类会制造更多污染…）

广播突然中断，像被强行掐断。

几秒后，重新响起，这次是单一的、平静的声音：

“更正：系统正在进行例行维护。所有数据以最新广播为准。”

但所有人都听到了刚才的重叠音。

“数据库不一致。”赵启明记录，“系统对自己存储的数据产生了怀疑。这是林枫团队‘污染’的效果。”

陆薇点头：“更关键的是，它开始质疑‘污染’的定义。这意味着我们输入的悖论在起作用——如果系统连什么是‘异常数据’都无法明确定义，它就无法有效‘清理’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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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30 第一次死亡人数浮动

第四日的死亡发生在早餐时间。

没有等到午夜。

三名队员在餐厅吃压缩饼干时，突然同时静止。

不是死亡，是像被按了暂停键。一个人举着水壶的手停在半空，水不再流出；一个人张着嘴，饼干碎屑悬浮在嘴边；第三个人保持站起的姿势，一只脚离地。

然后，他们的身体开始分层。

字面意义上的分层：皮肤、肌肉、骨骼、内脏，像被无形的手术刀精准地切开，一层层剥离，悬浮在空中。每层都保持着完整的形态，甚至能看到心脏在心肌层中继续搏动了三下，才彻底停止。

没有血迹。切面整齐，像医学教学用的解剖标本。

更诡异的是，每层身体组织表面都浮现出不同的印记：

皮肤层：乐师的音符纹章（银色）

肌肉层：文书的羽毛笔纹章（暗红色）

骨骼层：财务官的天平纹章（金色）

“身份标记重叠。”陆薇声音发紧，“一个人身上同时出现三种身份印记。但为什么是这三个人？他们都不是专业的乐师、文书或财务官。”

周锐检查死者之前的记录：“王工程师业余拉小提琴，张医生有写日记的习惯，刘队员…以前在船上当过临时会计。”

“系统在根据潜在特质分配身份。”江临明白了，“不一定是当前职业，而是人生经历中的任何相关痕迹。这扩大了收割范围。”

李振海脸色铁青：“如果这样，我们每个人都有无数‘潜在身份’。系统可以随意组合，根本防不住。”

话音未落，三具“分层标本”突然开始重组。

但不是恢复原状。

皮肤、肌肉、骨骼三层交错重叠，形成扭曲的、不可能的人体结构：皮肤包裹着骨骼，肌肉长在皮肤外面，内脏嵌在肌肉层之间。重组后的“尸体”勉强站立，三张脸叠加在一起，六只眼睛同时睁开。

合成声音从叠加的尸体中发出，三重混合：

“实验记录：身份重叠测试…”

“结果：数据采集效率提升3读。当她走近时，苏婉突然抬头，用清晰的声音说：

“陆医生…系统在记录这个瞬间…”

“它在学习…如何让回声与活人互动…”

“不要回应…否则你会被锚定…”

说完，苏婉的回声消散。

但陆薇感到一股冰冷的视线从书架深处传来。她转头，看到书架的缝隙里，有一只金色的眼睛在看着她。

那不是人类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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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00 局部时空固化

轮机舱的某个区域，时空异常达到了峰值。

赵启明带着测量设备进入k-7隔音舱附近的走廊时，发现这里的景象完全静止了。

不是时间停止——是1913年的状态和现在的状态同时存在，像两张照片叠加在一起。

左侧的管道崭新发亮，右侧同一条管道锈迹斑斑。中间是模糊的过渡带。走进这个区域时，赵启明感到自己的身体也在分层：左半身感觉温暖干燥（1913年的环境），右半身感觉阴冷潮湿（现在的环境）。

“时间流速错乱。”他报告，“我的左手手表比右手手表快了三分钟。不是误差，是真的时间不同步。”

他尝试在这个区域放置一个现代的对讲机。

对讲机开始缓慢消失。

不是物理消失，是像老照片褪色一样，颜色逐渐淡去，轮廓变得模糊。十分钟后，对讲机完全不见了——但在原本的位置，出现了一个1913年的铜质传话筒。

“现代物品被‘转化’成1913年的对应物。”江临分析，“这个区域的时间法则永久固化在1913年。任何现代物体进入，都会被强行转换。”

陆薇提出想法：“如果我们主动利用这个区域呢？把系统的某些关键设备放进去，让它们被转换成无害的古董？”

“理论上可行。”周锐说，“但需要知道系统哪些部分是‘物理实体’。如果它的大部分存在是信息态的，时空固化可能无效。”

他们决定做一个实验。

从林枫团队遗留的设备中，找到一个还在微弱闪烁的传感器。赵启明把它放在时空固化区域的中心。

传感器开始变形。

现代塑料外壳融化成粘稠物，重新凝固成黄铜材质。电路板上的芯片像蜡一样融化，凝结成原始的齿轮结构。三分钟后，传感器彻底变成一个1913年的气压计。

但气压计的指针在疯狂旋转。

“转换不完全。”周锐检测，“它还在工作，但功能扭曲了。可能在发送错误数据。”

就在这时，整个固化区域突然震动。

1913年和现在的两层景象开始撕裂，像两张纸被粗暴地撕开。裂缝中涌出暗金色的液体，液体中漂浮着无数细小的、旋转的符号——正是系统用来编码数据的原始符号。

符号在空中重组，形成一行文字：

“检测到时空篡改…”

“执行清理协议…”

“固化区域…重置中…”

但重置过程卡住了。

1913年的景象试图覆盖现代景象，但现代景象在抵抗。两层时空像拔河一样拉扯，整个区域开始闪烁，频率越来越快。

最终，随着一声刺耳的撕裂声，固化区域彻底崩溃。

两层时空都没有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灰色的虚无空间，没有颜色，没有纹理，没有声音。走进这个空间的人会感到强烈的迷失感，分不清上下左右，连自己的存在感都在减弱。

“这是…数据删除区。”周锐后退，“系统无法处理矛盾，干脆把整个区域‘格式化’了。”

那片灰色虚无在缓慢扩大。

像船体上的一个腐烂伤口，在吞噬周围的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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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日夜 进化加速

午夜前，系统发布了新的“身份豁免任务”。

但这次，任务说明充满了矛盾：

“任务发布：乐师身份豁免…”

（重叠音：文书身份…需完成…）

“要求：在钢琴室演奏贝多芬《月光奏鸣曲》第一乐章…”

（重叠音：需在图书馆…抄写…莎士比亚十四行诗…）

“奖励：豁免今晚死亡…”

（重叠音：豁免…部分死亡…或…延迟死亡…）

“限时：30分钟…”

（重叠音：60分钟…或…无时限…）

没有人敢接这种任务。

“它在自我混淆。”陆薇分析，“不同模块给出了冲突的指令。污染正在从数据层蔓延到执行层。”

果然，午夜钟声响起时，系统表现出了前所未有的混乱。

钟声只响了七声就停了。

停顿了整整一分钟，才补上最后三声，而且那三声是扭曲的、走调的，像坏掉的音乐盒。

死亡收割开始了——但过程诡异。

两名队员在各自的房间突然透明化，身体像玻璃一样变得半透明，能看到内部器官在缓慢停止工作。他们还有意识，能说话，能移动，但正在逐渐“消失”。

“救…我…”其中一人伸手，手指已经透明到几乎看不见，“我感觉…在溶解…”

但他们没有完全死。

透明化到80%左右时，过程停止了。

两人保持着半透明的状态，像活着的幽灵。他们还能交流，但声音空洞，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合成广播响起，带着困惑：

“收割进程…中断…”

“原因：身份识别冲突…两人均标记为‘财务官’…”

“但…契约规定…每身份每日最多收割一人…”

“逻辑错误：如何分配？”

系统沉默了五分钟。

然后：

“解决方案：随机选择一人完成收割…”

“另一人…状态保留…明日重新评估…”

其中一名半透明队员突然惨叫，身体彻底消散。

另一名则保持半透明状态，茫然地看着自己几乎看不见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