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毒蛇出洞(2/2)

往那边追!他跑不远!给我搜!独耳狼的吼声在空旷的雨巷中回荡,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焦躁。

凌啸岳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冷笑。这些蠢货,真以为他会像丧家之犬一样狼狈逃窜吗?他们太小看他凌啸岳,也太小看军统的称号了。他早已布好了局,等待着猎物自投罗网。他敏捷地拐进一个堆满废弃木箱和杂物的死胡同,在追兵即将赶到的瞬间,脚下猛地发力,双手在湿漉漉的墙壁上一按,身体如壁虎般灵巧地翻身跃上旁边并不算高的院墙。

当三名特务举着枪,气喘吁吁地冲进胡同时,迎接他们的只有一堵冰冷潮湿的砖墙、满地的雨水和空气中弥漫的霉味。而此刻的凌啸岳,正像一只真正蛰伏在暗处的孤狼,悄无声息地趴在墙头上,雨水打湿了他的头发,紧贴在额头和脸颊,眼神却锐利而冷静,注视着下方的动静,绕到了他们身后。

一声沉闷的枪响再次在雨巷中响起,被雨声部分掩盖。最后一名刚刚反应过来,准备转身查看的特务,带着满脸的难以置信和惊恐表情缓缓倒下,眉心处一个血洞正汩汩地冒着温热的鲜血,迅速被冰冷的雨水冲刷开来。凌啸岳从墙上跃下,动作轻盈得像一片羽毛。他迅速上前,熟练地搜出他们身上的证件和一切可能的情报。当他的手指触碰到其中一人怀里那份硬挺的纸张,打开看到上面盖着军统行动处鲜红印章的清除令时,他的眼神彻底冷了下来,如同万年寒冰,再无一丝温度。

上面赫然写着:兹命令:即刻清除叛徒凌啸岳,代号。执行人:李默群。

叛徒...凌啸岳低声重复着这两个字,声音沙哑,带着无尽的嘲讽和悲凉。他为党国出生入死,却落得如此下场。雨水更大了,仿佛要将这世间所有的肮脏与背叛都冲刷干净。他紧紧攥着那份清除令,指节因为用力而再次泛白。李默群,这笔血债,我凌啸岳记下了!今日之辱,他日必将百倍奉还!他将清除令贴身藏好,抹去脸上的雨水,眼神重新变得坚定而冰冷,消失在茫茫的雨幕深处。前路纵然艰险,但他知道,他必须活下去,为了牺牲的兄弟,为了那份尚未传递出去的情报,更为了揭穿那条毒蛇的真面目!

豆大的雨点砸在油布纸上,晕开一片片墨黑的涟漪,如同凌啸岳此刻的心绪。那份刚刚从档案室偷出的绝密文件,此刻正紧贴着他的胸膛,纸张的棱角硌得生疼,却远不及心中那最后一丝幻想破灭时的剜心之痛。他曾以为自己是组止最锋利的刀,如今才发现,刀一旦失去利用价值,最先被折断的便是握刀的手。

凌啸岳将湿透的证件狠狠塞进怀中,转身便朝着与安全屋截然相反的方向狂奔。冰冷的雨水顺着他的额角滑落,模糊了视线,却浇不灭他心中的警铃——李默群那个老狐狸,发现计划败露,定会调动全城的力量织就一张天罗地网。每一分每一秒都关乎生死,他必须抢在封锁线形成前撕开一道口子。

就在这时,口袋里的怀表突然传来一阵细微而急促的震动。凌啸岳的心猛地一沉,这是他与秦海龙之间约定的紧急联络信号,寻常万不得已绝不会启用。他一个箭步窜进街边废弃报亭的阴影,颤抖着按下了表盘侧面那枚几乎看不见的暗钮。

啸岳!你在哪儿?秦海龙急促的声音从微型通讯器里炸响,电流的滋滋声如同毒蛇吐信,李默群刚才召集紧急会议,拍着桌子说你涉嫌通共,让我立刻带队封锁所有出城路口!

凌啸岳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头顶,血液仿佛瞬间凝固。秦海龙,这个在军校时睡在他上铺的兄弟,这个在无数次生死关头将后背托付给他的战友,这个冰冷城市里为数不多能让他感受到一丝暖意的人,如今竟也被推到了对立面。他深吸一口气,雨水混着铁锈味涌入喉咙,强压下翻涌的情绪:海龙,我问你,你信我吗?

通讯器那头陷入了令人窒息的沉默,唯有雨声和隐约的汽车引擎声清晰可闻,每一秒都像在凌迟他紧绷的神经。就在凌啸岳几乎要放弃希望时,秦海龙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风雨无法磨灭的坚定:我信!你告诉我位置,剩下的事交给我。

一声,凌啸岳握紧了拳头,指节泛白得几乎要碎裂。他望向远处雨幕中若隐若现的城市轮廓,霓虹灯在湿漉漉的空气中晕染开一片片迷离的光晕,那里有他为之奋斗的信仰,有他必须保护的人,也有隐藏在暗处、随时准备噬人的毒蛇和豺狼。

南滨路,老码头仓库。凌啸岳报出地址,同时快速卸下毛瑟枪的消音器,金属碰撞声在雨中格外清脆,告诉李默群,我在这儿等他。这是他唯一的机会,将所有敌人引向自己,为真正的计划争取时间。

挂断通讯器的瞬间,身后传来轻微的脚步声,踩在积水的地面上,发出几乎难以察觉的声。凌啸岳如猎豹般猛地转身举枪,枪口稳稳锁定来人方向,却在看清雨幕中那个身影时愣住了——

一把油纸伞在迷蒙雨雾中缓缓移动,伞下是一个穿着黑色旗袍的身影。乌黑的发梢被雨水打湿,几缕调皮地贴在白皙的颈项间,勾勒出优美的曲线。雨水顺着伞沿滴落,在她脚边晕开一圈圈涟漪,却丝毫没有影响她优雅的姿态,仿佛不是行走在危机四伏的雨夜,而是漫步在江南的烟雨中。

沈记者?凌啸岳皱眉,握枪的手没有丝毫放松,指关节因用力而泛白,你怎么会在这里?这个女人,《申报》的记者沈安娜,自从兵工厂那次意外邂逅后,就像一个幽灵,总在最意想不到的时刻出现。

沈安娜走到他面前,停下脚步,雨水顺着伞沿滴落,在青石板上敲出细碎的声响。她抬起头,清冷的目光如同寒星,直直刺入凌啸岳的眼睛,右手缓缓抬起——掌心躺着一枚刻着梅花图案的玉佩,玉质温润,在昏暗光线下泛着柔和的光泽。

林秀雅说,你需要这个。女人的声音平静无波,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仿佛能穿透雨幕,直抵人心,而且,我知道你要去哪儿。

凌啸岳的瞳孔骤然收缩,如同被无形的手攥紧。林秀雅,他的上线,三天前在接头时牺牲的同志,临终前只来得及含糊地说一句去找...梅花...。他突然意识到,从兵工厂的那次意外邂逅开始,自己与这个神秘女人的命运就已经紧紧缠绕在了一起。在这条危机四伏的道路上,他们既是彼此试探的对手,或许,也将成为并肩作战的伙伴。

远处传来了汽车引擎的轰鸣声,由远及近,越来越清晰,车灯如同野兽的眼睛,撕破了雨幕。凌啸岳迅速收起枪,将那枚带着沈安娜体温的玉佩紧紧攥在手心,温润的玉质仿佛给了他一丝力量:看来我们的朋友来得比想象中快。

沈安娜微微颔首,动作优雅而干练,从油纸伞下取出一把小巧的勃朗宁手枪,动作行云流水,显然早已习惯使用武器:那就让他看看,谁才是真正的猎人。旗袍开叉处露出一截白皙的小腿,在雨水中更显惊心动魄的美,却又带着致命的危险气息。

雨越下越大,豆大的雨点砸在油布伞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仿佛要将整个山城都淹没在这片灰蒙蒙的水汽之中。凌啸岳看着身边这个眼神坚定的女人,突然想起林秀雅塞给他玉佩时说的话——梅花香自苦寒来。或许,在这场不见硝烟的战争中,正是这些在黑暗中绽放的生命之花,支撑着他们在绝望中寻找希望。

他深吸一口气,雨水的腥味混杂着泥土的气息涌入肺中,带来一阵冰凉的清醒。远处,几道刺眼的车灯划破雨幕,如同死神的镰刀,越来越近。凌啸岳握紧了手中的枪,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

毒蛇已经出洞,那么,就该猎人登场了。仓库的阴影中,他仿佛能听到命运齿轮转动的声音,带着风雨飘摇的宿命感,缓缓开启新的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