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1章 辽国失约(1/2)

辽国上京临潢府,冬日的寒风裹挟着细碎的雪粒,抽打在宫墙殿宇之间,发出呜咽般的声响。相较于江南金陵那种文人雅士的焦虑与幻想,此间的政治气候更为冷酷、务实,也更为波谲云诡。辽景宗耶律贤即位未久,虽有心振作,然自幼体弱多病,朝政渐为皇后萧绰(即日后赫赫有名的萧太后)及其背后的后族势力所深度影响。南院大王萧挞凛,作为手握重兵的实权派,对南方的战事并非毫无兴趣,他麾下的密探甚至比南唐的使者更早、更详尽地将宋军南征、南唐岌岌可危的情报传递回来。

当南唐使者历经艰辛,穿越宋军可能的封锁线(或绕道吴越),携带重礼与李煜言辞近乎哀恳的国书抵达上京时,他们所面对的,并非一个可以乾纲独断、立即决定数十万铁骑南下的雄主,而是一个内部权力正在微妙调整、各方利益需要复杂权衡的北方朝廷。

朝会上,南唐使者涕泪俱下,陈述宋军暴虐、南唐恭顺,并抛出了“唇亡齿寒”、“共分江淮”的诱人提议。龙椅上的辽景宗面色苍白,偶尔咳嗽,并未立刻表态,目光却瞥向帘后。以萧挞凛为首的部分武将,确实有所意动。萧挞凛出列,声若洪钟:“陛下,南朝内乱,宋主倾力南下,河北确然空虚。臣以为,可遣一偏师南下巡边,袭扰宋境,纵不能直捣汴梁,亦可迫其分兵,减轻南唐压力。若南唐能多撑些时日,消耗宋军,于我大辽有百利。”

然而,他的提议立刻遭到了来自后族及部分保守贵族的质疑。一位与萧绰关系密切的老臣慢悠悠地道:“南院大王所言虽有理,然则,南朝诸侯更迭,如四季轮转。南唐李煜,文弱之主,国势已颓,纵有长江之险,人心离散,覆亡恐在旦夕之间。我大辽铁骑虽锐,然劳师远征,补给漫长,江南水网密布,非我骑射所长。为一必亡之国,与方兴之宋全面开衅,耗我国力,是否值得?” 言下之意,与其救一个扶不起的南唐,不如坐观其败,待宋军疲惫,或可另做打算,甚至与宋朝直接交涉,谋取现实利益。

更深的矛盾在于,萧挞凛与另一位年轻气盛、深受后族赏识的将领耶律斜轸之间,存在着微妙的竞争关系。耶律斜轸本人更倾向于利用江湖势力渗透、特种作战等方式攫取利益,对大规模南下与宋军正面碰撞持谨慎态度,其背后隐约有后族的影子。两派意见在朝堂上争执不休,而真正能做出决定的辽景宗与幕后逐渐掌握实权的萧绰,则需从更宏观的辽国整体战略、内部稳定以及后族权力巩固的角度来考量。最终,决策的天平倾向于保守。辽国并未如南唐幻想的那样,大举发兵南下攻宋。只是象征性地加强了南京道(今北京一带)的戒备,并派出小股游骑在边境进行了一些试探性的骚扰,这对于被困在金陵、危在旦夕的南唐而言,无异于杯水车薪,毫无实质意义。使者带着辽国“已知悉,将继续关注,望南唐坚守”之类空洞的外交辞令与些许安慰性的回礼,黯然踏上归途,而他们身后,辽国的权力棋局依旧按自己的逻辑运转,南唐的存亡,不过是一枚遥远的、分量有限的棋子。

几乎就在辽国朝堂争论不休、最终决定坐视的同时,南方的采石矶战场,形势急转直下。宋军凭借稳固的浮桥,将越来越多的精锐步骑及重型攻城器械输送过江。林仁肇虽骁勇善战,亲自督阵,身先士卒,但南唐守军在经历了初期激烈抵抗、发现宋军越战越勇、援军无望后,士气终于崩溃。宋军将领潘美率部猛攻矶头主寨,曹彬则指挥水陆两军协同,切断了采石与金陵之间的水陆联系。一场惨烈的鏖战后,南唐旗帜从采石矶最高处颓然坠落,被宋军的玄色战旗所取代。林仁肇在亲兵拼死护卫下,浴血杀出重围,败退金陵,身边仅剩残兵数千。长江上游的最后一道关键屏障,至此易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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