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4章 南唐哀歌(1/2)

金陵城的春日,依旧是那般烟雨迷蒙,画舫凌波,舞袖翻飞。秦淮河畔的丝竹管弦之声,似乎比往年更加旖旎,更加急促,仿佛要在那无形的阴霾彻底笼罩之前,榨干最后一丝繁华。然而,在这片被文人墨客赞誉为“梦里江南”的景致深处,南唐皇宫——如今已改称“江南国主”府邸的宫苑中,却弥漫着一种与这明媚春光格格不入的、深入骨髓的压抑与哀愁。

国主李煜,一身宽松的常服,独自坐在澄心堂的书案前。案上摊着上好的澄心堂纸,墨已研好,笔搁在一旁,他却久久未能落笔。他的目光越过轩窗,望向北方,那里是汴梁的方向,是赵匡胤虎踞龙盘之地。北伐辽国虽未竟全功,但宋军展现出的强悍战力,以及赵匡胤那愈发稳固的权位,如同一块巨大的、不断逼近的阴云,沉甸甸地压在他的心头,让他几乎喘不过气。

“四十年来家国,三千里地山河……”他下意识地低吟着,这是他曾祖父开创的基业,传到他手中,却已摇摇欲坠。去国号,称“江南国主”,自贬仪制,这一切屈辱的举措,非但未能换来北方的宽容,反而像是印证了自身的软弱,助长了宋廷的气焰。他仿佛能听到汴梁朝堂上,那些宋臣议论如何最终收取江南的窃窃私语;仿佛能看到长江北岸,宋军战船正在日夜不停地打造、操练。

一种巨大的、无力回天的预感,如同冰冷的藤蔓,缠绕着他的心脏,越收越紧。他试图振作,也曾召集臣工商议防御之策,但每当看到那些或惶恐、或麻木、或别有心思的面孔,听到那些空洞无物的“固守天险”、“以待天时”的论调,他心中刚燃起的一点火苗,便迅速熄灭了。他知道,南唐的筋骨,早已在长期的偏安和内部的倾轧中酥软,如何能抵挡得住北方那挟统一之势而来的虎狼之师?

现实的沉重令人窒息,他只能逃,逃向他唯一能够掌控和获得慰藉的领域——词章与声色。

于是,宫廷之中的宴饮愈发频繁,笙歌彻夜不休。他命乐师谱写新的、更加柔靡的曲调,让宫娥演练更加曼妙的舞蹈。他亲自填词,字句愈发精丽,情致愈发婉转,然而在那秾艳的词藻之下,流淌着的却是难以排遣的忧伤与对美好易逝的深切哀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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