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柴荣返京(1/2)

濠州城外的秋露在辰时凝成了霜,白花花地覆在辕门的鹿角上,像给这肃杀的营盘裹了层糖衣。赵匡胤刚在校场练完护境棍法,枣木棍拄在地上,蒸腾的热气从他脖颈间冒出来,遇着冷冽的空气,瞬间凝成白雾。他正用布巾擦汗,就见传令兵捧着块鎏金牌箭,脸色煞白地往中军帐跑,甲胄上的铜铃叮当作响,搅碎了清晨的宁静。

“晋王有令,全军将领即刻到中军帐议事!”传令兵的声音带着抖,像被风冻住的弦。

赵匡胤心里咯噔一下。自寿州城破后,柴荣的议事从未如此急促,连寻常的卯时聚将都免了。他把枣木棍递给亲兵,大步往中军帐赶,路过伙房时,看见灶上的粥正冒着热气,伙夫老周正往陶罐里装咸菜——昨日还说要给前线弟兄送些新腌的萝卜,此刻却举着勺子发愣,显然也听见了传令声。

中军帐里已站满了人,石守信、王审琦这些将领都皱着眉,案上的舆图还摊着,泗州、楚州的标记旁插着小红旗,那是计划明日要攻打的城池。柴荣背对着帐门,望着帐外飘落的枯叶,紫袍的下摆垂在地上,沾了些未扫的尘土。他手里捏着封密信,信纸边缘被捻得发毛,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陛下……病重了。”柴荣的声音很轻,却像块巨石砸在帐内,石守信手里的佩刀“哐当”掉在地上,王审琦猛地抓住案角,指节泛青。

赵匡胤的心沉到了底。郭威登基不过三年,去年还在汴京外打猎射箭,怎么会突然病重?他想起临行前,陛下握着柴荣的手说“淮南就交给你了”,那语气里的托付,此刻听来竟像遗言。

“密信是今早卯时到的,”柴荣转过身,眼眶通红,却没掉泪,“说要我即刻回京,不得延误。”他指着舆图上的楚州,“淮南战事已近尾声,我意留韩令坤守寿州,李重进攻濠州,其余人……随我返京。”

帐内一片死寂,只有烛火摇曳的噼啪声。谁都知道,这一去,淮南的战事就得暂缓,那些牺牲在寿州城下的弟兄,那些刚被收复的城池,都可能再生变数。可没人敢说反对——那是陛下的急诏,是君,是父,容不得半点迟疑。

“晋王,”石守信弯腰捡起佩刀,声音沙哑,“末将愿留守,保证泗州、楚州年内必破!”

柴荣摇了摇头,目光落在赵匡胤身上:“匡胤,你随我走。”他顿了顿,从案上拿起枚虎符,“这是殿前司的兵符,你暂代殿前都虞候,回京后交予陛下。”

赵匡胤接过虎符,冰凉的铜器贴着掌心,竟比寒冬的铁甲更冷。他想起在寿州城头,柴荣笑着说“等平定淮南,就带你去汴京的酒楼喝最烈的酒”,那时的晋王眼里闪着光,像要把整个天下都装进心里。可此刻,那光芒黯淡了,只剩下沉甸甸的忧虑。

“粮草、军械都清点好了?”柴荣问军需官,语气已恢复了平日的沉稳,仿佛刚才那个红着眼的人不是他。

“回晋王,够全军半月之用,已装车待命。”

“传令下去,”柴荣走到案前,拿起朱笔在舆图上圈了圈,“韩令坤部留五千人守寿州,其余兵力收缩,不可再主动攻城。李重进部原地待命,待我回京后再听调遣。”他放下笔,目光扫过帐内诸将,“今日午时,拔营。”

散帐时,赵匡胤故意走在最后,见柴荣正往密信上浇酒,准备焚烧。火光里,他看见信尾的字迹:“恐不久于人世,望吾儿速归。”那是郭威的笔迹,遒劲有力,此刻却透着说不出的凄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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