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故纸堆中的微光（1/2）

戈林炼金小屋的昏黄光线和浑浊气味被甩在身后，黑鸦堡夜晚特有的、混杂着劣质酒气、炊烟和隐约腐臭的空气扑面而来。五十枚银币在钱袋里发出沉甸甸的闷响，但小队的气氛却比这夜色更凝重几分。

艾拉沉默地走在最前面，新绑回左臂的圆盾上，那道狰狞的凹痕在街边摇曳的火把光芒下显得愈发刺眼。每一次手臂的摆动，盾牌边缘扭曲的包铁都会发出细微的、令人牙酸的摩擦声。她的步伐依旧沉稳，但脊背挺得比以往更直，仿佛那面破损的盾牌此刻承载着无形的重量，需要用全身的力气去支撑。

凯文跟在后面，手里把玩着戈林给的几瓶恢复药剂，瓶子里的粘稠液体在黑暗中泛着微弱的绿光。他嘴里哼着不成调的、阴森的小曲，似乎完全没被戈林的冷水浇灭热情，反而对那个“磐石之心”的传说念念不忘。

“星陨寒铁…古老巨兽的骨头芯子…啧啧，听起来就带劲！要是能弄到一点边角料，我的‘碎骨者三号’就有希望了！”他对着腰间的骷髅头碎嘴嘀咕。

“咯咯咯…（别做梦了，凯文。传说里的东西，骨头渣子都找不到了。还不如想想怎么用那堆‘精英骨头’强化你的跳舞骷髅兵…）”碎嘴一如既往地泼着冷水。

李明走在最后，钱袋的重量压在怀里，却压不住心头的思绪翻涌。戈林最后那番关于“磐石之心”的传说，像一颗投入深潭的石子，在他意识深处那片由深渊解析构筑的冰冷秩序之海中，激起了一圈圈难以平复的涟漪。

“山岳之壁”格隆…哀嚎矿坑…星陨寒铁…古老巨兽骨骼核心…这些关键词如同冰冷的符文，被解析印记自动归档、标记，闪烁着代表“高价值目标”的隐晦星标。它们指向的不只是一面强大的盾牌，更可能是一条线索，一条能触及黑鸦堡更古老历史、更稀有资源的线索。而艾拉眼中那被点燃又被冷水浇淋后、却依旧在倔强燃烧的星火，更让他无法置之不理。

“我们需要情报。”李明的声音打破了沉默，在空旷的街道上显得格外清晰。

艾拉脚步一顿，没有回头，只是微微侧过脸，火光映照着她线条分明的下颌线。

凯文立刻凑了上来：“情报？对！老戈林说那盾在哀嚎矿坑？我们明天就杀过去？我的亡灵大军正好需要实战检验！”

“哀嚎矿坑？”李明摇头，目光投向佣兵工会那栋即使在深夜也依旧灯火通明、人声隐隐的建筑，“那地方不是现在的我们能轻易深入的。戈林也说了，传说而已。我们需要更确切的消息，关于格隆，关于‘磐石之心’，甚至关于星陨寒铁本身。工会的档案室，或许有记载。”

“档案室？”凯文的脸瞬间垮了下来，“那些发霉的破纸堆？比死灵法术书还无聊！而且进去要权限的！我们这种‘残废与疯子’小队…”他学着老佣兵的腔调，做了个鬼脸。

“所以，我们需要‘钥匙’。”李明的声音很平静。他看向艾拉，“工会的任务公告板上，应该有针对新晋队伍开放档案室权限的任务。通常是一些繁琐、耗时、报酬不高，但需要证明队伍信誉和能力的任务。”

艾拉终于转过身，蓝宝石般的眼眸在火光下熠熠生辉，之前的凝重被一种战士的决断取代：“什么任务？”

黑鸦堡佣兵工会的清晨，喧嚣比夜晚更甚。公告板前依旧人头攒动，但李明三人这次的目标明确——寻找那些带着“档案室权限”字样的任务单。

【d-览权限（1次，限时2小时）。】

【c-89：护送工会信使前往“碎石岗哨”（黑鸦堡东北方）。目标：确保信使安全抵达并返回。警告：路径经过小型戈壁蜥蜴群栖息地。报酬：25银币 + c级队伍档案室阅览权限（1次，限时4小时）。】

【d-102：协助工会书记员“老烟斗”整理、誊抄近期积压任务卷宗（需字迹工整）。报酬：12银币 + d级队伍档案室阅览权限（1次，限时2小时）。】

“清理仓库？护送？誊抄文书？”凯文看着任务单，脸皱得像苦瓜，“这都是什么无聊的活计！我的骨矛在渴望战斗！不是渴望扫帚和墨水！”

艾拉的目光扫过任务，最终停留在【c-89】护送任务上：“碎石岗哨…戈壁蜥蜴。有战斗。”她的语气带着一丝跃跃欲试。

李明则指向【d-102】誊抄任务：“这个最快，最安全。权限等级虽低，但或许够用。‘老烟斗’…听起来是个突破口。”他的目光沉静，显然更倾向于效率和信息源。

就在这时，一个苍老、带着浓重痰音和烟草味的声音在背后响起：“咳咳…想进档案室翻故纸堆？”

三人回头，只见登记柜台后，那个缺了半只耳朵的老佣兵不知何时站在了那里。他嘴里叼着一个油光发亮、冒着青烟的旧烟斗，浑浊的眼睛透过袅袅烟雾，带着一种审视的意味打量着他们，尤其是在艾拉盾牌的凹痕和李明苍白的脸上停留。

“老烟斗？”李明心中一动。

“哼，叫我巴克斯就行。”老佣兵巴克斯吐出一口浓烟，“想接誊抄的活儿？就你们？”他的目光扫过凯文那身不伦不类的法袍，“这小疯子能握稳笔杆子？别把墨水泼到卷宗上！”

凯文立刻梗着脖子：“老头！别小瞧人！我凯文大爷画过的符文比你抽过的烟丝还多！誊抄？小菜一碟！”

“咯咯咯…（你上次画召唤阵把墨水当骨粉撒了一地…）”碎嘴无情揭短。

巴克斯没理会凯文，浑浊的目光落在李明身上：“小子，看你像个明白人。档案室里的东西，年头久了，灰大，字也糊。有些卷宗，特别是那些老掉牙的、没人关心的东西，”他意有所指地顿了顿，“保管得就更…随意。想找到点有用的，得看眼力，更得看…运气。”他敲了敲烟斗，“d级权限，只能看近三十年的普通卷宗和部分公开的旧地图。再老的…或者沾点‘传说’、‘秘闻’边儿的，”他咧开嘴，露出一口黄牙，“得加钱，或者…接更‘脏’的活儿。”

李明听懂了其中的暗示。巴克斯不仅是书记员“老烟斗”，更是档案室的实际看门人，一个深谙工会潜规则的老油条。d级权限只是敲门砖，想触及尘封的历史，需要额外的“代价”。

“我们接【d-102】。”李明没有犹豫，撕下了那张誊抄任务单，走到巴克斯面前，“麻烦登记。另外，”他压低声音，将一枚额外的银币不动声色地滑过柜台桌面，压在任务单下，“如果有关于‘山岳之壁’格隆，或者更早一些的矿坑、遗迹相关的老卷宗…哪怕只是目录，希望能行个方便。”

巴克斯浑浊的眼珠瞥了一眼那枚银币，又看看李明平静无波的脸，喉咙里发出一声模糊的咕哝。他慢吞吞地接过任务单，登记盖章，然后将一枚刻着简单编号的木牌丢给李明：“西区三号文书房，找老烟斗。规矩懂吧？卷宗不许带出，不许污损，不许大声喧哗。弄坏了，”他指了指墙上挂着的、沾满污渍的价目表，“照价赔，赔不起…哼。”他没再说下去，但那声冷哼里的威胁不言而喻。

工会西区，远离大厅的喧嚣。走廊狭窄阴暗，空气中弥漫着陈年纸张、灰尘和劣质墨水的混合气味。三号文书房的门虚掩着，推开门，一股更浓烈的霉味和烟味扑面而来。

房间不大，堆满了摇摇欲坠的书架和塞得爆满的卷宗架。地上散落着废弃的羊皮纸和墨水瓶。一个佝偻得几乎像颗干瘪核桃的身影，蜷缩在房间唯一一张堆满杂物和烟灰的书桌后面。他穿着一件油渍麻花的灰色袍子，稀疏的白发凌乱，脸上皱纹深得能夹死苍蝇，最引人注目的是他手里那根巨大的、冒着浓烟的烟斗——正是“老烟斗”本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