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营殇与卷轴的余烬（2/2）
愤怒！如同岩浆般炽热的愤怒瞬间冲垮了悲伤！李明死死攥着那片暗红皮甲碎片，指节因用力而发白，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带来一丝微不足道的刺痛！他恨！恨那些堕落者！恨骷髅王！恨这个该死的世界！更恨自己！如果…如果他能再快一点…如果他没有在巷子里耽搁…
“咳…咳咳…”
突然，一阵极其微弱、如同风中残烛般的咳嗽声，从地窖最深处、一堆倒塌的货架废墟下传来！
还有人活着？！
李明的心脏猛地一跳！他如同触电般弹起，不顾一切地冲向声音来源！他疯狂地搬开沉重的货架残骸和破碎的瓦砾，双手被尖锐的木刺和碎石划得鲜血淋漓也毫不在意！
终于，在废墟的底部，他看到了一个蜷缩的身影！
是布林！
老兵被几根断裂的粗大木梁交叉压住了下半身，身下积着一大滩暗红的血泊。他脸色灰败如金纸，气息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胸口剧烈地起伏着，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沫从嘴角溢出。他的一只手无力地垂在身侧，另一只手却死死捂在胸前，仿佛护着什么极其重要的东西。
“布林大叔！”李明的声音带着哭腔，他跪在布林身边，小心翼翼地清理着压住他的杂物，却不敢轻易挪动他的身体。
布林似乎听到了呼唤，艰难地、极其缓慢地睁开了眼睛。那双曾经锐利如鹰的灰蓝色眸子，此刻浑浊不堪，充满了死亡的灰败。但当他看清是李明时，眼中竟爆发出最后一丝微弱的光彩。
“小…小子…”他的声音微弱得如同蚊蚋，每一次吐字都伴随着血沫，“你…回来了…方…方块…”他的目光艰难地移向李明怀中。
李明连忙将赫拉迪姆方块掏出来，凑到布林眼前。方块温润的光芒映照着布林灰败的脸，仿佛带来了一丝微弱的生机。
“好…好…”布林艰难地扯动嘴角，似乎想笑，却引来了更剧烈的咳嗽，大口大口的鲜血涌了出来。他的生命如同风中残烛，随时可能熄灭。
“别说话！布林大叔！我…我救你出去！”李明声音颤抖，他试图去搬动压住布林的木梁，却发现那木梁沉重无比，且深深嵌入了地面和墙壁的结构中，以他现在的状态，根本不可能搬动！
“没…没用了…”布林艰难地摇头，眼神中带着一种老兵看透生死的平静。他用尽最后的力气，将那只死死捂在胸前的手，颤抖着、极其缓慢地移开，露出了被他身体保护着的东西。
那是一卷由某种暗黄色、布满烧焦痕迹的古老皮革制成的卷轴！卷轴的一端已经被血液浸透，但依稀能看到上面用暗金色的墨水描绘着复杂的图案和文字，散发着一股极其古老而神秘的气息。卷轴的中心，烙印着一个清晰的、由三角形和眼睛构成的徽记——赫拉迪姆之眼！
“凯…凯恩…托付…”布林的声音越来越微弱，眼神开始涣散，“他…预感到…不测…让我…保管…通往…东方…库拉斯特…高阶天堂…线索…”他的话语断断续续，如同呓语，“方…方块…钥匙…卷轴…地图…活下去…小子…替我们…活下去…报仇…”
最后一个“仇”字如同叹息般消散在血腥的空气里。布林眼中的最后一丝光彩彻底熄灭，捂在卷轴上的手无力地垂落。这位饱经风霜、指引了李明最初道路的老兵，用生命守护了最后的秘密和希望，最终倒在了黎明前的至暗时刻。
李明呆呆地跪在那里，看着布林失去生息的脸庞，看着地上那滩刺目的血泊，看着那卷染血的赫拉迪姆卷轴。悲伤、愤怒、绝望、还有一股冰冷的、名为责任的洪流，在他胸中激烈地冲撞、融合。
他颤抖着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拿起那卷染血的卷轴。皮革入手冰凉而坚韧，上面暗金色的纹路在血色天光下若隐若现。他轻轻展开卷轴的一角，映入眼帘的并非文字，而是一幅极其繁复、由无数线条和符号构成的立体地图！地图的核心，是崔斯特姆的标记，延伸出数条路径，其中一条蜿蜒向东，指向一片被标注为“库拉斯特”的、被浓密雨林和沼泽覆盖的区域。另一条则曲折向上，最终指向一个散发着微弱金光的、悬浮于云端的宏伟建筑群轮廓——高阶天堂？而在卷轴的边缘空白处，还绘制着几个极其复杂的、与赫拉迪姆方块表面符文隐约呼应的几何结构图案，似乎是某种“钥匙”的构造图！
【获得：赫拉迪姆秘藏卷轴（染血）】
【蕴含：庇护之地东部（库拉斯特区域）古老地图（残缺）、高阶天堂空间坐标（模糊）、赫拉迪姆秘钥构造图（残篇）…】
【侦测到强烈空间波动印记…可能为定向传送信标（能量耗尽）…】
卷轴的信息量庞大而残缺，但指向性无比清晰！东方！库拉斯特！高阶天堂！赫拉迪姆的遗产不止于此！布林用生命守护的，是通往更广阔世界、寻找对抗骷髅王真正力量的钥匙！
李明紧紧攥着染血的卷轴，又低头看向怀中沉寂的赫拉迪姆方块。温润的触感和沉重的分量，是逝者托付的重量。他缓缓抬起头，目光扫过地窖中每一具战友和同胞冰冷的尸体，扫过布林灰败而平静的脸庞，最后透过地窖破碎的入口，望向外面那永恒血色的苍穹。
骷髅王的意志如同冰冷的王座，高悬于这片死亡之地。堕落者的狞笑仿佛还在耳边回荡。
悲伤依旧刻骨，愤怒仍在燃烧，但绝望的冰层之下，一股更加坚韧、更加冰冷的力量正在凝结。那是用鲜血和生命浇灌出的、名为“责任”与“复仇”的种子。
他小心翼翼地将染血的卷轴贴身藏好，与赫拉迪姆方块放在一起。然后，他挣扎着站起身，用沉沦魔短斧支撑着身体。灵魂的剧痛和身体的虚弱依旧，但他的眼神已不再迷茫，只剩下一种深潭般的、沉淀了所有悲恸与愤怒的平静。
他最后看了一眼这片浸透鲜血、埋葬了希望与绝望的地窖，仿佛要将每一个逝者的面容都刻入灵魂深处。
转身，他拖着伤痕累累的身躯，一步一步，踏出了地窖的入口，重新投入血色苍穹笼罩下的废墟。赫拉迪姆方块的微光在怀中沉寂，染血的卷轴紧贴着胸口，如同两枚冰冷的火种。
崔斯特姆的阴霾已浓重到极致，但新的道路，已在血与火中铺开。目标：东方！库拉斯特！为了逝者，为了复仇，为了那微茫的、照亮永夜的希望之光。
他不再回头。背影在血色雷霆的映照下，拉得很长，很孤寂，却带着一种破茧而出的、冰冷的决绝。
该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