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 盛世余晖——乾隆晚年的统治抉择及其时代困局(2/2)
乾隆的应对仍局限于加固传统海防与重申贸易管制,未能触及制度变革与技术引进的核心。
乾隆晚年,英国虽已开启工业革命,但其影响尚未全面扩散至欧洲大陆,更遑论远播东亚。
这一时期,中国的江南地区、日本大阪的棉纺织业仍以手工业为主,与英国的技术代差并不显着。
甚至如经济史学者彭慕兰所言,1800年前后的长江三角洲在市场化程度与商业化水平上与西北欧“几无差异”。
然而,清廷对西方技术革命的认知几乎空白。
马戛尔使团带来的天体运行仪、战舰模型等科技成果,被视作“奇技淫巧”,未能激发自上而下的学习动力。
与此同时,清帝国的对外贸易政策常被简化为“闭关锁国”,实则复杂得多。
史料显示,乾隆从未下令关闭江、浙、闽三海关,而是对欧洲商船实施“广州一口通商”,但对亚洲国家贸易及中国商船出海并未禁止。
这种选择性开放政策,在短期内维持了关税收入与白银流入(如恰克图陆路贸易额至18世纪末仍达年均500万卢布以上),却因缺乏主动融入全球市场的战略,使中国错失了与工业文明同步的机遇。
乾隆晚年的统治虽竭力维持稳定,但帝国深层的结构性矛盾已难以调和。
人口突破三亿,人均耕地锐减,流民问题加剧;吏治腐败因“议罪银”制度而系统化,和珅的崛起更是贪腐网络化的标志;文字狱在乾隆朝达130余次,思想禁锢扼杀了社会活力。
而最具历史意味的是,乾隆的传统智慧与制度惰性,使其在感知西方威胁后,仍选择以强化旧秩序应对新挑战。
他派福康安巡查海防、谕令沿海整顿武备,但这些措施在即将到来的工业时代降维打击面前,无异于螳臂当车。
乾隆六十年(1795年),皇帝禅位于嘉庆,却仍以太上皇身份掌权,直至嘉庆四年(1799年)驾崩。
他留给后继者的,是一个疆域辽阔、人口繁盛的帝国,也是一个在制度创新与技术革命面前步履沉重的巨人。
其晚年决策的得失,正如天榜画卷所揭示:在维护主权与体制稳定上,他不失审慎;但在洞察历史潮流与推动变革上,他亦难逃时代局限。
帝国夕阳的余晖中,一场席卷全球的巨变已然酝酿,而清王朝的“天朝”迷梦,终将在半个世纪后的炮火中惊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