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5章 甏肉(1/2)
港城的周四总裹着黏腻的雨雾,像是给百年老街罩上了一层半透明的纱。傍晚七点半,青石板路被雨水浸得油亮,踩上去能听见“吱呀”的轻响,百年老商业街的红灯笼在雨丝里晕开暖黄的光圈,雨滴砸在灯笼的油纸上,溅起细碎的水花,混着小巷食堂飘出的啤酒鸭香气——那香气里裹着八角的醇厚和鸭肉的油润,在潮湿的空气里酿出让人脚步放缓的安心味道。
“哐当”一声闷响,周强把空了的啤酒杯重重墩在实木餐桌上,杯底与桌面碰撞的震动让桌边的醋碟都跳了跳。他肥硕的肚皮把廉价西装的第二颗纽扣撑得紧紧的,领口沾着两块明显的鸭油印子,像是特意打的补丁。这人叼着啃得只剩骨头的鸭腿,油光锃亮的手指着后厨方向,含糊不清地喊:“老板!你这啤酒鸭是香,可太秀气了——我昨儿刷短视频,人家那把子肉,巴掌大一块,肥的地方油汪汪的,咬一口油汁顺着指缝往胳膊肘淌,我口水都浸透键盘了,擦了半天才擦干!”
李风坐在他对面,推了推滑到鼻尖的黑框眼镜,伸手戳了戳周强圆滚滚的肚子,指尖陷下去一个小窝又弹回来:“就你馋,昨天团建吃红烧肉,你抢了我半盘,害得我最后啃了俩馒头。”他刚说完,邻桌就传来楚凝清脆的附和声,姑娘把黑色练功服的袖子撸到肘弯,露出纤细却紧实的小臂,翻着手机里的照片皱眉,嘴角还撇了撇:“我上周跟风去网红店吃把子肉,三十八一坨,看着油光锃亮像模像样,结果咬开全是淀粉糊,肉柴得像嚼晒干的纸板,塞牙不说,还没我妈炖的萝卜好吃,跟视频里根本两码事!”
这话瞬间像颗石子投进水里,勾起了众人的兴致。林悦刚把最后一口冬瓜丸子汤咽下去,鹅黄连帽卫衣的帽绳还松垮地挂在下巴上,闻言立刻“啪”地放下陶瓷勺子,眼睛亮得像两颗浸了蜜的紫葡萄,连袖口沾着的粉笔灰蹭到米白色桌布上都没察觉。她往前探着身子,扎得蓬松的马尾辫从肩膀滑下来,扫过桌面:“房东老板!你会做把子肉吗?或者有没有类似的硬菜?我今天实验成功,合成出了一种新型高分子材料,正想好好犒劳自己的胃!”
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投向收银台。古月刚把账本收好,浅灰亚麻衬衫的袖口挽到小臂,露出结实的肌肉线条,左手腕的旧军表指针刚过七点半,表盘边缘的磨损痕迹都透着故事感。他靠在深棕色的木质收银台上,指尖轻轻敲了敲台面,指节因为常年颠勺带着薄茧,嘴角噙着温和的笑:“把子肉是山东传统菜,其实还有种做法更讲究的,叫甏肉。”
“甏肉?”林悦歪着头重复,圆圆的眼睛瞪得更大,像只好奇的小松鼠,连耳朵尖都透着期待。
“嗯,得用专门的砂甏慢炖。”古月抬手比划了一下砂甏的大小,“肉要选三层五花,肥瘦比例得是二比一,先燎皮去毛,把猪皮烤得焦香,砂甏底铺姜葱香叶打底,加老母鸡吊的高汤,小火炖足两个半钟头,炖到肉烂而不散,皮糯得能抿化,肉汁渗到每一丝纤维里,比把子肉更入味。”他顿了顿,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军表表带,补充道,“我爷爷当年在山东当炊事兵,学过这手艺,后来回川蜀,特意加了本地的八角和桂皮,味道更有层次。”
“甏肉好啊!”陈宇轩突然拍了下手,深紫丝绒西装的袖口滑下来,露出手腕上油润的翡翠手镯,在暖光下泛着莹润的光。他往嘴里送了口红酒,眯着眼回忆,眼角的皱纹都透着笑意:“我年轻时候跑船去山东,在蓬莱老街坊家里吃过一次,用那种粗陶砂甏炖的,揭开盖子香得人头晕,我连吃三碗糙米饭,就着肉汁都能干下去,现在想起来还流口水。”
苏沐橙端着一壶刚泡好的祁门红茶走过来,藏青真丝连衣裙的裙摆扫过地面,几乎没有声响,珍珠耳饰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在脸颊旁投下细碎的光影。她把白瓷茶杯放在陈宇轩面前,茶汤色泽澄亮,笑着补充:“阿月上周去山东淘老物件,特意背了个老砂甏回来,带窑变纹路的,紫褐色的釉面像泼了墨,说是跟他爷爷当年用的样式一模一样。”她转头看向古月,眼神里满是温柔,“就是砂甏沿有个小裂纹,我正联系陶瓷店做金缮修补,既防漏又好看。”
“那什么时候能吃啊?”周强急得直搓手,肚子上的肥肉都跟着他的动作颤动,像块晃悠悠的果冻,“我明天调休,全天有空,随时待命!”
古月无奈地笑了,眼角弯成个好看的弧度:“今天五花肉不够新鲜,我早上看了,菜市场的肉是冻过的,炖不出那种香糯的口感,配菜也没备齐。周末吧,我提前准备,人齐了热热闹闹围一桌吃,才够味儿。”
“好!”众人异口同声地应着,周强拍着桌子保证,震得桌上的筷子都跳了跳:“我周末一定第一个到,天不亮就来,谁都别跟我抢最大块的!”
正说着,门口的风铃“叮咚”响了,清脆的声响盖过了雨声。张婶掀着蓝布帘走进来,蓝色粗布褂子的下摆沾了些雨星,裤脚也湿了一截,手上的银镯子随着她的动作发出“叮铃当啷”的声响,格外热闹。她怀里抱着一捆用稻草捆着的新鲜生姜,姜叶还带着水珠,径直走到古月面前:“小古,刚从菜摊收的本地姜,给你送来,这姜是沙土地种的,辛辣味足,去腥提香最管用。”看到满屋子人,她笑着补充,“刚才在门口就听见你们说甏肉,做这菜就得用带皮五花,肥瘦三层分明,我已经跟屠宰场打好招呼,周末给你留最新鲜的黑猪肉,保准炖出来香得飘三条街,让隔壁包子铺都没生意。”
苏瑶立刻起身,给张婶拉了把竹编椅子,椅子腿在地板上磨出轻微的声响:“张婶快坐,我给您倒杯热水暖暖身子,外面雨凉。”
张婶摆摆手,把生姜放在收银台的木托盘上,姜块饱满结实,带着泥土的清香:“不了不了,菜摊还没收拾完,塑料布得盖好,不然明天菜就蔫了。小古,做甏肉记得多放姜,切片铺在甏底,炖的时候火别大,像喂小孩似的小火熬,肉才会烂而不柴。”说完又叮嘱了几句“别放太多盐”“最后半小时再放配菜”,才拿起墙角的油纸伞,撑着走进雨幕里,蓝布褂子的身影很快消失在红灯笼的光晕外。
雨还在下,细密的雨丝斜斜地织着,食堂里的暖光透过糊着棉纸的窗户洒出去,和老街的灯笼连在一起,像一串挂在夜色里的温暖珍珠。林悦捧着温热的茶杯,指尖贴着杯壁,看着窗外的雨丝在玻璃上划出蜿蜒的水痕,突然说:“房东老板,周末我能不能提前来帮忙啊?我想看着甏肉从生肉变成美食,第一时间尝一口热乎的。”
古月走过去,抬手揉了揉她的头,掌心带着常年握锅铲的温度,粗糙却温暖:“好啊,不过不准偷吃,尤其是炖到一个半小时的时候,肉香最浓,你可别忍不住伸手。”
众人的笑声混着雨声,飘出小巷食堂的门,在百年老街的暮色里久久不散,连雨丝都像是被这笑声染暖了。
周四晚上十点,最后一桌客人——两个加班的程序员走后,古月把前厅的灯关掉,只留了后厨一盏暖黄的小灯,灯泡是爱迪生复古款,光线柔和不刺眼。苏沐橙帮他把碗筷放进洗碗机,米白针织马甲的领口沾了点洗洁精的泡沫,像朵小小的白云。她靠在厨房门框上,看着古月在二楼储物架前翻找东西,声音轻轻的:“在找什么呢?我帮你一起找。”
“爷爷的旧食谱。”古月从二楼的储物柜里翻出一个线装本,封面是深褐色的牛皮纸,纸页已经泛黄发脆,边缘卷着毛边,像是被反复摩挲过无数次,封面上用毛笔写着“家常菜谱”四个字,字迹有些模糊,却透着苍劲。他坐在餐桌旁,借着暖光翻开,苏沐橙凑过去,脑袋轻轻靠在他的肩膀上,看到“甏肉”两个字旁边,用川蜀方言写着一行小字,字迹歪歪扭扭:“肉选五花,燎毛至皮焦,砂甏底铺姜葱,小火炖三炷香,加八角增香,给小古留最肥的一块。”
“爷爷当年在山东当炊事兵,后来退伍回了川蜀,”古月指尖轻轻摩挲着纸页,指腹划过“小古”两个字,眼神里满是怀念,“我小时候是孤儿,被爷爷捡回去的,那时候正赶上自然大灾害,没东西吃,他就用部队发的肉票省出一块五花肉,给我炖甏肉。那时候没有砂甏,就用搪瓷缸子在煤炉上炖,我趴在灶台旁等,闻着香味就流口水,爷爷总说他不爱吃肥的,把带皮的部分都夹给我。”
苏沐橙伸出手,轻轻握住他的手腕,掌心的温度透过衬衫传过去,温暖又安稳:“以后我陪你一起炖,用最好的砂甏,炖最香的肉,你想吃多少肥的都有,不用再等别人让。”
古月转头看向她,笑了笑,在她额头上印下一个轻柔的吻,带着淡淡的茶香:“好。”
周五一大早,天刚蒙蒙亮,港城的雾气还没散,古月就给杨思哲打了电话。电话那头传来码头的轰鸣声,还有起重机的金属碰撞声,杨思哲的声音带着军人特有的沉稳,穿透力极强:“古月?怎么了?我刚到码头,正查冷链集装箱。”
“帮我从码头冷链调一批山东来的五花肉,”古月翻着食谱,指尖在“五花肉”三个字上敲了敲,“要带皮的,肥瘦三层,最好是沂蒙山区的散养黑猪肉,那边山多,猪的运动量足,肉质更紧实,肌间脂肪含量也高。”他的地理博士属性瞬间上线,语速都快了些,“山东丘陵地带昼夜温差大,猪的肌肉纤维粗,炖的时候能更好地吸收汤汁,炖出来更有嚼劲,不会发柴。”
“没问题,”杨思哲爽快地答应,“我让冷链部的老周给你挑,他是山东人,懂这个,要多少斤?下午就给你送过去。对了,周末的聚餐我和苏瑶一定到,她昨天还跟我说,做梦都梦见你做的菜了,催着我别迟到。”
挂了电话,苏沐橙拿着手机从卧室走出来,脸上带着笑意,刚睡醒的嗓音还有点软糯:“陶瓷店说砂甏的金缮做好了,用的是赤金,纹路特别好看,我下午去取。”她晃了晃手机,屏幕上是砂甏的照片,裂纹处的金线像条小金龙,“顺便给你买了新的医用纱布,比普通纱布更细密,炖肉的时候盖在甏口,香味跑不出去。”
古月走过去,从身后轻轻抱住她,下巴抵在她的发顶,闻着她发间淡淡的洗发水香味:“辛苦你了,沐橙。”
“跟我还客气什么。”苏沐橙转过身,踮起脚尖在他脸上亲了一下,唇瓣带着刚睡醒的温度,“晚上想吃什么?我给你做,简单点的,番茄炒蛋怎么样?配米饭刚好。”
“好,”古月捏了捏她的脸颊,手感柔软,“我下午还要去张婶的菜摊挑配菜,豆腐要北豆腐,质地紧实耐炖,海带结要干海带泡的,比鲜海带更有嚼劲,油豆腐也得是现炸的,吸汁能力强。”
周六的菜市场格外热闹,叫卖声、讨价还价声、金属盆碰撞声交织在一起,充满了烟火气。古月穿着简单的白色t恤和卡其裤,推着小推车穿梭在摊位之间,t恤领口被汗水浸湿了一小块。张婶的菜摊在菜市场最里面,蓝色的遮阳伞下摆满了新鲜的蔬菜,绿油油的生菜、红彤彤的番茄,还有带着泥土的萝卜,看到古月过来,她立刻笑着招手,嗓门洪亮:“小古,快来,我给你留的五花肉在这儿呢!特意放冷藏柜里冰着,新鲜得很!”
案板上放着一大块五花肉,足有五斤重,色泽鲜红,肥瘦层次分明,像一块精心雕琢的玛瑙,皮上的细毛都处理得干干净净。古月用手指按了按,肉质紧实有弹性,指尖松开后,肉面立刻恢复平整,没有一点凹陷,指尖还沾着淡淡的肉香,没有一丝异味。“张婶,这肉真不错,一看就是好肉。”
“那可不,”张婶拿起刀,“啪”地一下把肉切下一小块,露出里面粉嫩的肌理:“这是我托老乡从沂蒙山区捎来的,散养的黑猪肉,喂的都是玉米和野菜,比本地的饲料猪香多了。你看这皮,厚度刚好,炖出来肯定糯得粘嘴。”她又从旁边的竹筐里拿出一把生姜,姜块饱满,表皮光滑:“这是我自己在阳台种的,没打农药,味道正,做甏肉去腥最好,比菜市场那些外地姜强多了。”
古月接过生姜,凑到鼻尖闻了闻,一股浓郁的姜香扑面而来,辛辣中带着一丝清甜:“谢谢您,张婶。”他又挑了几块北豆腐,用手按了按,质地紧实,没有松垮的感觉,还有一把干海带结、一斤现炸的油豆腐,“这些配菜吸饱肉汁,比肉还香,上次做红烧肉,林悦把油豆腐都抢光了。”
“没错,”张婶帮他把东西装上车,用塑料袋仔细扎好,“我小时候在山东,炖甏肉的时候都要放这些,我孙女最爱吃吸了肉汁的油豆腐,一次能吃好几个,吃不完还得打包。”她笑着拍了拍古月的胳膊,手上的银镯子叮当作响,“周末我也去凑个热闹,给你打下手,顺便尝尝你的手艺,看看跟我老家的比怎么样。”
“欢迎您来,正好跟您学学传统做法。”古月笑着道谢,推着小推车往回走。阳光透过菜市场的塑料顶棚洒下来,在地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影,落在他身上,温暖又惬意,小推车里的蔬菜散发着新鲜的气息,让人心情都变得轻快起来。
周日上午九点,小巷食堂的后厨已经热闹起来,抽油烟机的低鸣声、水流声、刀具碰撞砧板的声音交织在一起,构成了最动听的烟火旋律。古月换上了深棕耐磨的厨师服,袖口挽到小臂,露出结实的肌肉,常年颠勺的手臂线条流畅有力。他把五花肉放在不锈钢操作台上,用镊子仔细地拔去猪皮上的细毛,动作轻柔又专注,仿佛在对待一件珍贵的艺术品,连一根细毛都不放过。
“需要帮忙吗?”苏沐橙系着碎花围裙走进来,围裙上的小雏菊图案很是清新,她手里拿着洗好的鸡蛋,放在白色的瓷碗里,“我把鸡蛋煮上,等会儿剥壳放甏里炖,鸡蛋吸饱肉汁肯定好吃。”
“好,”古月抬头冲她笑了笑,眼角的弧度温柔,“水开后煮八分钟,这样蛋黄刚好凝固,不会散,剥壳的时候也容易。”他把拔干净毛的五花肉放在燃气灶上,打开小火,蓝色的火焰舔舐着猪皮,发出“滋滋”的声响,猪皮逐渐变成焦黄色,一股焦香的味道飘出来,带着蛋白质的香气。
“哇,好香啊!”林悦的声音突然从门口传来,带着雀跃的调子,她穿着橘色印花t恤和牛仔短裤,t恤上印着一只卡通猫咪,戴着粉色的卡通发箍,发箍上的小绒球随着她的动作晃来晃去,背着双肩包冲了进来,几乎是扑到操作台旁,“房东老板,我来帮忙啦!我特意定了七点的闹钟,就是为了早点来!”
“你怎么这么早?”古月无奈地笑了,手里的动作没停,“我还没开始炖呢,现在才处理肉。”
“我激动得睡不着,一想到今天能吃甏肉,就翻来覆去的。”林悦凑到操作台旁,盯着五花肉咽了咽口水,眼睛都看直了,“这肉看着就好吃,油光锃亮的,房东老板,你快燎好皮,我想看看下一步怎么做,我还带了笔记本,要记下来,以后自己试试。”
古月用刀把焦黄的猪皮刮干净,露出金黄细腻的皮,刀背划过猪皮,能听到轻微的“沙沙”声,然后把五花肉切成五厘米见方的大块,每一块都肥瘦均匀,大小一致,像一件件规整的艺术品。“接下来要焯水,”他把肉块放进冷水锅里,加了几片生姜和一勺料酒,“冷水下锅才能把血沫都逼出来,炖的时候汤才清亮,不会有腥味。”
林悦蹲在灶台旁,小手托着下巴,看着锅里的水慢慢烧开,细小的气泡逐渐变成翻滚的沸水,血沫从肉块里渗出来,浮在水面上,她立刻举起手,像个抢答的小学生:“房东老板,我来撇血沫!”她拿起长柄勺子,小心翼翼地把血沫撇掉,动作笨拙却认真,汤汁溅到手上都没察觉,只是专注地盯着水面,生怕漏过一点血沫。
苏沐橙走过来,递给她一块干净的抹布,又用指尖碰了碰她的手背,发现有点烫,皱了皱眉:“小心点,别烫着,不行就换我来。”她把煮好的鸡蛋捞出来,放在冷水里泡着,“这样剥壳的时候更容易,不会把蛋白剥破。”
焯水后的五花肉用温水冲净,表面的血沫都被冲洗干净,色泽更加鲜亮,呈现出诱人的粉红色。古月把肉块放进不锈钢盆里,加入生抽、老抽、冰糖、八角、桂皮,还有从川蜀带来的干辣椒,辣椒是晒干的二荆条,辣度不高,香味浓郁。“爷爷的食谱里说要加一点干辣椒,提香不辣,能让肉的味道更有层次。”他用手轻轻按摩肉块,掌心的温度让调料更好地渗透,确保每一块都沾匀调料,“腌制两个小时,让肉充分吸收味道,这样炖出来才够香。”
“我来帮你按摩!”林悦立刻凑过来,伸出小手在肉块上胡乱抓了几下,结果手上沾满了酱油,变成了“小黑手”,她看着自己的手,不好意思地笑了,露出两颗小虎牙:“好像帮倒忙了,房东老板,你的手怎么这么干净啊?”
苏沐橙递给她一张湿巾,忍着笑说:“人家是专业的,你啊,乖乖坐着等就好,别添乱就行,桌上有我洗好的草莓,先吃点水果。”
中午的时候,赵雪也来了。她穿着浅灰亚麻连衣裙,外搭卡其色披肩,披肩的边角绣着细小的花纹,很是雅致,手里拿着速写本和炭笔,一进门就被后厨的香味吸引,脚步都加快了:“老板,你这是在做什么?香得我从街那头就闻见了,本来在家画稿子,结果闻着香味就走过来了。”
“在腌肉,准备做甏肉。”古月指了指盆里的肉块,肉已经吸饱了调料,色泽红亮,“你来得正好,等会儿炖肉的时候帮我画下来,你画的烟火气最有感觉。”
“没问题,”赵雪翻开速写本,拿起炭笔,纸页上已经有几笔淡淡的线条,“我正愁没素材呢,这甏肉看着就有烟火气,比我画的静物有意思多了。”她坐在后厨门口的小凳子上,对着操作台开始画画,炭笔划过纸面的“沙沙”声,和锅里咕嘟咕嘟的声响交织在一起,格外温馨,阳光透过窗户落在她身上,给她镀上了一层柔光。
下午三点,腌制好的五花肉已经充分吸收了调料的味道,色泽红亮诱人,用手一碰,能感觉到肉的弹性,还带着淡淡的香料味。古月把从陶瓷店取回来的砂甏洗干净,砂甏上的窑变纹路在暖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裂纹处的金线像一条灵动的小蛇,蜿蜒曲折,像一幅天然的画作。他在甏底铺了一层姜片、葱段和香叶,姜片切得厚薄均匀,葱段是斜切的,能更好地释放香味,然后把五花肉皮朝下整齐地码在甏里,每块肉之间都留了空隙,像列队的士兵。“这样炖的时候受热均匀,更容易入味,肉也不会粘在一起。”
苏沐橙把剥好壳的鸡蛋在表面划了几刀,刀痕深浅适中,既能让汤汁渗进去,又不会把鸡蛋切碎,豆腐切成厚片,放在平底锅里用油煎至金黄,外皮酥脆,海带结泡发洗净,去掉根部的硬梗,油豆腐挤干水分,一起放在肉的间隙里。“林悦肯定爱吃这些配菜,”她笑着说,“上次吃金米肥牛的时候,她把配菜都抢光了,还说配菜比肉好吃。”
“谁说的!”林悦从外面跑进来,手里拿着一瓶冰镇的酸梅汤,额头上带着细密的汗珠,“我那是帮大家分担,怕大家吃太多肉腻着!”她把酸梅汤放在桌上,“秦宇说他等会儿和杨思哲哥一起来,让我先把这个带来给大家解腻,冰镇的,喝着特别爽。”
古月把腌制肉的酱汁倒进甏里,酱汁浓稠,色泽红亮,再加入提前吊好的猪骨高汤。高汤是早上五点就开始熬的,用了猪筒骨、老母鸡和生姜,熬足了四个小时,汤面浮着一层浅黄油花,香气浓郁,隔着老远都能闻到。“汤要没过肉和配菜,这样炖的时候才不会干,所有食材都能充分吸收汤汁。”他用勺子轻轻搅动,确保酱汁均匀地分布在甏里,每一块肉和配菜都能沾到酱汁。
“小古,我来啦!”张婶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带着爽朗的笑意,她提着一个布包走进来,包上绣着红色的福字,“给你带了块纱布,是我老家带来的粗棉布,用来封甏口最好,透气又能锁住香味,比你买的医用纱布好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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