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7章 鱼咬羊(1/2)

暮春的港城像浸在蜂蜜酒里的甜梦,黏腻的软风裹着玉兰香在街巷间流淌。周五傍晚六点,百年老商业街的青石板被白日阳光烘得发烫,此刻仍氤氲着暖融融的温度。小巷食堂斑驳的木质门扉被晚风轻轻撩拨,门楣上的铜铃叮铃——发出清越声响,尾音像融化的焦糖般在暮色里拖出绵长的颤音,瞬间唤醒了馆内沉睡的烟火气。

苏沐橙踩着夕阳余晖跳下车,浅紫休闲卫衣的帽绳上垂着枚川蜀刺绣鱼形徽章,红绸绣线勾勒的鱼尾在暮色中泛着微光。她怀里紧紧抱着牛皮纸袋,指尖被袋身透出的温热熨得发烫——为了保持曲奇酥脆的口感,她特意拜托剧组糕点师多裹了层防潮油纸。推开玻璃门时,门把上缠绕的麻绳在掌心留下细密压痕,她踮脚张望时,卫衣下摆滑落出半截银色的剧本夹,扉页还沾着上午拍戏时蹭到的桃花瓣。

林悦!苏瑶!她冲着靠窗的固定桌位挥动手臂,腕间的银杏叶手链随着动作轻响,今天剧组新来了个法国糕点师,这些曲奇上的迷你摄像机可是用可食用金箔印的!牛皮纸袋被轻轻搁在原木餐桌上,纸袋边缘渗出的巧克力香气混着厨房飘来的糖醋味,在暖黄的吊灯下酿成了蜜。

林悦几乎是从座位上弹起来的,浅紫连帽卫衣胸前“高分子鲜味检测仪”的卡通字样跟着晃了晃,衣角还沾着今早实验时不小心蹭到的面粉。她手里攥着的肉质鲜度检测仪还亮着蓝光——屏幕上还停留在昨天测的草莓鲜度数据“89%”,边角处还残留着上次检测龙虾时溅上的酱汁痕迹。她小跑过去接过纸袋,指尖触到袋底的凉意,眼睛瞬间亮了:“沐橙姐!你可算回来了!这曲奇我上次就听你说过,终于能尝到了!”说着就拆开袋子,捏起一块塞进嘴里,酥脆的声响混着满足的喟叹:“嗯!巧克力味好浓,比实验室的代餐饼干好吃一百倍!”她边说边眯起眼睛,仿佛要把这美妙的滋味刻进记忆里,连检测仪不小心磕到桌角发出的轻响都没在意。

苏瑶正用竹筷夹着清炒豆苗,米白碎花连衣裙的裙摆垂在木质椅面上,绣着的鱼纹与羊纹交织图案在暖光下泛着细闪,针脚细密得如同月光下的涟漪。她放下筷子,伸手接过苏沐橙递来的曲奇,指尖轻轻摩挲着曲奇表面的巧克力纹路,笑着说:“你再不回来,我们就要把‘什么最鲜’这个话题聊烂了。”她指尖轻轻点了点桌面,眼神里满是回忆:“我外婆冬天总炖羊肉汤,羊骨要在煤炉上炖三个小时,铜锅里咕嘟咕嘟冒着泡,奶白色的汤汁里飘着红枣枸杞,撒把刚切的葱花,喝一口暖到脚尖。上次我感冒,外婆就炖了一锅,掀开锅盖时那股香气,混着蒸腾的热气扑在脸上,喝完整个人都通透了——那才是最鲜的!”说着,她不自觉地舔了舔嘴唇,仿佛又尝到了记忆里那碗羊肉汤的鲜美。

赵雪合上速写本,浅灰加绒风衣的袖口露出半截炭笔,上面还沾着未干的绿色颜料,应该是画豆苗时留下的。她把本子摊开,纸页上除了“鲜味”二字的草稿,还画着几幅小小的食材简笔画:一只翘着尾巴的鲫鱼,鱼鳞被细致地勾勒出光泽;一块带骨的羊肉,连肥瘦相间的纹理都清晰可见;一朵冒热气的香菇,菌褶里仿佛藏着清晨的露珠。“我觉得最鲜的是雨后的香菇。”她的声音轻轻的,像落在汤面的葱花,“去年春天我去郊外写生,遇到农户在采香菇,刚采下来的香菇还带着泥土的湿气,菌盖上的水珠在阳光下闪着微光。炖进鸡汤里,汤里飘着菌香,喝一口像含着春天的露水——是那种清清爽爽的鲜,不厚重,却让人记很久。”她边说边翻开速写本新的一页,又开始描绘记忆里香菇的模样。

苏沐橙托着腮坐在椅边,手指绕着卫衣的帽绳,帽绳末端的小铃铛随着动作轻轻摇晃。忽然偏头朝后厨喊:“阿月——你来说说!咱们炎国美食里,到底什么最鲜?你可是‘小巷食堂’的鲜味裁判,你说的肯定算!”她的声音带着撒娇的意味,引得在场众人都笑了起来。

后厨的抽油烟机刚停了声,伴随着叮铃哐啷的厨具碰撞声,古月系着深蓝围裙从布帘后走出来——围裙边角绣着的鱼形与羊形纹样格外精致,金线勾的鱼鳞层层叠叠,在灯光下泛着微光;棕线描的羊身还带着细小的绒毛肌理,仿佛能感受到羊毛的柔软;最妙的是针脚交汇处藏着的“鲜”字,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他手里端着刚炒好的清炒豆苗,瓷盘边缘沾着几滴翠绿的菜汁,还冒着袅袅热气。笑着走近:“想知道最鲜的?先别急着争论,你们先想想‘鲜’字怎么写。”他故意卖着关子,眼中闪烁着狡黠的光芒。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苏瑶皱着眉嘀咕:“‘鲜’字……好像是左边一个什么,右边一个什么来着?”她边说边在桌上用手指比划着,试图回忆起这个字的写法。林悦举着检测仪晃了晃,屏幕上的蓝光映在她脸上:“房东老板,你别卖关子了!快说答案!”她急得直跺脚,检测仪的背带随着动作在胸前晃来晃去。

“左边鱼,右边羊啊!”一个洪亮的声音从靠窗的桌位传来。王岛正夹着一筷子紫菜蛋花汤,听到这话立刻放下竹筷,浅灰棉麻短袖的袖口滑到小臂,露出腕上串着的钓鱼绳手链,上面还挂着个小巧的鱼形吊坠。他身旁的宋玲穿着米白针织衫,外搭一件浅蓝开衫,正用纸巾轻轻擦着嘴角,闻言笑着补充:“老板,你该不会是想做‘鱼咬羊’吧?我以前在老家听老人说过,鱼和羊放一起炖,鲜得能掉眉毛呢!”她说话时,开衫上的珍珠纽扣在灯光下一闪一闪的。

古月点点头,眼睛亮得像盛了汤里的光:“没错!鱼的鲜清透,羊的鲜醇厚,两者放一起炖,能把彼此的鲜味都激出来,还能互相中和——鱼能去羊的膻,羊能衬鱼的甜,最后炖出来的汤,连盐都不用多放,就是‘鲜’字的本味!”他顿了顿,看向众人期待的眼神,又说:“明天我去渔港挑新鲜的鲫鱼,再去清真肉铺买羊肋条,给你们做道地道的鱼咬羊,让你们尝尝什么叫‘鲜上加鲜’!”他边说边用围裙擦了擦手,仿佛已经迫不及待要开始准备这道美食。

苏沐橙拍着手欢呼起来,卫衣上的鱼形徽章跟着蹦跳:“好啊好啊!我早就听说鱼咬羊是‘鲜中极品’,上次在剧组听老厨师说过,一直没机会尝,这次终于能吃到了!”她兴奋地在原地转了个圈,马尾辫跟着飞扬起来。林悦立刻举起检测仪,屏幕上的数字跳了跳,像是在呼应她的兴奋:“房东老板!明天我一定来测鲜度!我赌肯定能破100%,刷新我的检测仪纪录!”她满脸自信,已经开始幻想着明天检测时的数据。

玻璃门被推开时带起一阵冷风,风铃发出清脆的叮咚声。杨思哲穿着深灰色的西装下摆被风掀起一角,露出内里熨烫出笔直折痕的西裤。他特意打理过的头发泛着柔和的光泽,浅灰领带与珍珠袖扣相得益彰,那袖扣在暖光下流转着温润的光晕,仿佛将苏瑶赠送时的心意都凝结其中。

“刚在门口就听见你们说‘鱼咬羊’?”杨思哲唇角勾起一抹笑意,皮鞋踏在木质地板上发出沉稳的声响。“老板,明天我也来凑个热闹。”

龚建和唐婉清紧随其后踏入店门。龚建藏蓝色的休闲警服袖口整齐地卷到小臂,腰间的警徽在灯光下泛着冷硬的金属光泽,与他温和的笑容形成鲜明对比。唐婉清白大褂下摆沾着些许消毒水的痕迹,浅粉色护士服的口袋里还露出半截听诊器。她伸手将滑落的护士帽扶正,帽檐上残留的消毒水味道与店里的饭菜香气交织在一起。“老板,算我们俩一个位置!”龚建拉开椅子坐下,金属椅脚与地板摩擦发出轻微的声响,他抬手松了松领口,声音里带着刚下班的疲惫与放松,“我和婉清最近总吃外卖,早就想尝尝你做的硬菜了,刚好赶上这‘鲜中鲜’,太有口福了!”唐婉清轻轻点头,将印着医院logo的保温袋放在脚边,保温袋上还贴着张便签,写着“小心轻放”的字样:“听龚建说你做的菜特别鲜,我早就想试试了,明天一定来。”

周强和李风挤在人群里费力地挤进来。周强深灰色工装外套的拉链拉到胸口,口袋里的车钥匙随着他的动作叮当作响,裤腿上还沾着些许工地的尘土。李风手里攥着的二手房宣传单已经被汗水浸湿,纸页边缘发皱,上面用红笔重重圈出“带大厨房”的房源信息,还密密麻麻写满备注。“老板!等等我们!”周强扯着嗓子喊道,声音在店里引起一阵骚动。他挤到吧台前,工装外套蹭过旁边的椅子,“明天我们俩早来占座,必须尝尝这‘鱼咬羊’!上次吃你做的虾爆鳝背,我回去还跟我老婆说,你这手艺能开连锁!”李风将宣传单仔细叠好塞进兜里,手指无意识摩挲着纸张边缘:“我妈总说‘鱼鲜羊鲜,不如一口汤鲜’,明天我倒要看看,是不是真有这么神!”

古月听着众人的话语,眼角眉梢都染上笑意。他转身走向黑板,粉笔在墨绿色的板面上划出一道白色弧线。“明日特供:鱼咬羊(‘鲜’字本味款)”几个大字力透纸背,粉笔划过的“吱呀”声里,他又工整地添上小字:“鱼咬羊—鲫鱼+羊肋条慢炖,鲜醇无膻;啤酒限3l\/桌,黄酒限125ml\/杯(解腻提鲜)”。最后,他换了支粉色粉笔,在黑板角落认真勾勒。随着笔触移动,一条活灵活现的鲫鱼和低头啃草的小羊跃然板上,中间的汤煲里用波浪线勾勒出袅袅热气,旁边歪歪扭扭写着“探寻‘鲜’字本味”。虽然画工不算精湛,但那份对美食的热忱与期待,却透过笔触传递到每个人心里。

周六清晨五点,港城渔港的天刚蒙蒙亮,海面上还飘着层薄的雾。潮湿的海风裹挟着咸腥味扑面而来,古月裹着件深灰的薄外套,脖颈处的旧围巾被风吹得轻轻晃动,手里拎着个竹编菜篮——菜篮是他刚开店时,川蜀老家的亲戚送的,篮沿还缠着圈褪色的红绳,带着点旧时光的温度。篮身的竹篾缝隙里,还隐约沾着些去年采摘的野山椒碎屑,那是他制作秘制辣酱时留下的痕迹。他踩着湿漉漉的石板路,每一步都发出轻微的“啪嗒”声,往张老板的水产摊走去。

张老板的水产摊在渔港的最里面,深蓝色的防水布搭成个小棚子,棚子边缘凝结的水珠不时滴落,在地面砸出小小的水洼。棚子下摆着几个大水箱,水箱上方的白炽灯在薄雾中晕染出暖黄的光晕,里面的鱼虾还在欢快地游动。张老板正蹲在水箱边,用网兜捞着什么,塑料靴底沾满了渔港特有的黑泥,看到古月走来,立刻直起腰笑着打招呼:“古老板!今天这么早来,是要挑什么好货?”说话间,他顺手抹了把额头的汗,手背蹭上了道深色的水渍。

“张哥,给我来两条鲫鱼,要鲜活的,鱼腹鼓点的。”古月走到水箱前,弯腰看着里面的鲫鱼——每条鲫鱼都有巴掌大,鱼鳞泛着金黄的光,鱼眼清澈得像浸在海水里的玻璃珠。他伸手从水箱里捞起一条,指尖能感觉到鱼身的紧实,鱼腹轻轻一按,能摸到饱满的鱼籽。鱼在他掌心剧烈扭动,溅起的水花落在他袖口,瞬间洇出深色的痕迹。

“你可真会挑!”张老板凑过来看了看,笑着说,“这鲫鱼是凌晨三点刚从近海捕的,还没来得及养太久,鱼籽特别饱满,熬汤最鲜。我给你捞两条最大的,保证炖出来的汤泛奶白!”说着就拿起网兜,熟练地捞起两条鲫鱼,称重时还特意多放了点:“给你凑个整,下次再来啊!”古月接过装鱼的黑色塑料袋,袋底已经积了层晃动的海水,他特意把袋子立在菜篮角落,又垫了片干净的荷叶,防止鱼在颠簸中受伤。

古月付了钱,把鲫鱼放进菜篮里——他特意在篮底铺了层湿纱布,避免鱼被磕碰。出了水产摊,穿过熙熙攘攘的搬运工人群,搬运工们肩上扛着装满海鲜的泡沫箱,箱角滴落的海水在地上蜿蜒成细流。接着,他又往渔港外的清真肉铺走去。肉铺的老板叫阿力,是个身材高大的中年男人,戴着白色圆帽,铺子里挂着新鲜的羊肉,肉上还滴着晶莹的水珠,旁边摆着几盆刚切好的羊肋条、羊腿肉,空气中飘着淡淡的羊肉香,混合着案板上残留的孜然气息。

“古老板,今天要买点什么?”阿力正用刀给一位顾客切羊腿肉,刀刃在肉上滑动时发出“沙沙”的声响,看到古月进来,笑着问。他身后的电子秤显示屏泛着蓝光,旁边贴着张褪色的手写价目表。

“阿力,给我来一斤羊肋条,要肥瘦相间的。”古月指着挂着的羊肋条,“做鱼咬羊用,要嫩点的,别太肥。”他说话时,目光扫过肉铺墙上贴着的“清真食品”标识,那上面还粘着几张泛黄的美食报纸剪报。

阿力放下刀,从挂钩上取下一条羊肋条——肋条上的瘦肉呈淡粉色,脂肪分布得均匀,像撒了层碎雪花。他用刀把肋条切成3厘米见方的块,案板上立刻堆起整齐的肉块小山,边切边说:“古老板,你这是要做鱼咬羊吧?我跟你说,这羊肋条是昨天刚宰的羊,最适合炖着吃,炖出来软嫩不柴,还没什么膻味。”他切完肉,又从旁边的罐子里抓了把干花椒,递给古月:“这个你拿着,炖的时候放进去,去膻效果特别好,还能增香,我家炖羊肉都用这个。”古月接过花椒,仔细闻了闻,花椒粒在掌心散发出浓郁的辛香,他小心地把花椒放进随身的牛皮纸袋,袋口还残留着上次装八角时留下的褐色痕迹。

古月又在肉铺旁边的小菜摊买了新鲜的生姜、葱段和枸杞——生姜要选带泥的嫩姜,他用指甲轻轻刮开姜皮,露出鲜嫩的浅黄色内里;葱段要选葱白长的,特意拨开葱叶检查是否有虫蛀;枸杞要颗粒饱满的,每样都挑得格外仔细。小菜摊的老板娘边称重边和他闲聊:“古老板,听说你上周做的麻辣小龙虾卖爆了?”古月笑着点头,付完钱时,老板娘硬塞给他两根新鲜的香菜,说是自家种的,给菜品添个色。

回到餐馆时,天刚亮透。晨光斜斜地穿过后厨的木格窗,在青砖地上投下细长的光影。古月将菜篮轻轻放在操作台中央,竹篾与木质台面碰撞出轻响。他解开蓝布巾,三条活蹦乱跳的鲫鱼在篮中扑腾,溅起的水花沾湿了他袖口的盘扣。

古月先处理鲫鱼。他从墙上取下祖传的榆木案板,特意在粗糙的表面铺了层柔软的细麻布,指尖抚过布料确认平整后,才将仍在扭动的鲫鱼按在上面。那把陪伴他多年的紫铜剪刀泛着温润的光泽,刀刃贴着鱼须根部轻轻一合,灰白色的鱼须便整齐落地。剪鱼鳍时,他屏气凝神,剪刀尖如游丝般游走,在触及鱼腹的瞬间,手腕微微翻转——那里藏着孕育新生命的鱼籽,是这道菜鲜味的灵魂所在。

当剪刀沿着鱼腹划出一道月牙形的口子,古月改用左手的拇指和食指,像捧着初生的婴孩般探入鱼腹。内脏裹着腥气滑落掌心,唯有饱满的鱼籽囊和半透明的鱼鳔被小心留下。他将鱼鳔对着晨光举起,淡粉色的组织在光线中微微颤动,恰似冬日屋檐下的冰棱。处理完内脏,古月将鲫鱼浸入清水中,水流冲刷着鱼身,泛起细密的珍珠状气泡。他用厨房纸轻按鱼身褶皱,每一个动作都带着医者般的细致,生怕破坏了鱼肉的肌理。最后,他执刀在鱼身两侧划出菱形刀纹,刀刃与鱼骨接触时发出细微的“咔嗒”声,如同在演奏一首独特的厨房交响乐。

处理完鲫鱼,古月转向羊肉。羊肋条块上还挂着新鲜的血丝,在瓷盘里堆叠成小山。他特意选用粗陶砂锅,倒入井水时,水面荡起细小的涟漪。当料酒、姜片和葱段依次投入锅中,空气中顿时弥漫起辛香与肉腥交织的复杂气息。随着火势渐旺,灰白色的浮沫如同晨雾般从锅底升腾,古月手持白瓷勺,沿着锅沿缓缓滑动,每撇一次都要将勺子在湿布上擦净,确保没有一丝杂质残留。当最后一缕浮沫消失,他迅速用竹漏捞出羊肉,温水浇在肉块上的瞬间,蒸腾的热气裹着肉香扑面而来。

古月将处理好的鲫鱼和羊肉分别放进两个缠枝莲纹的青花瓷碗。瓷碗上的青花纹路在晨光中若隐若现,与食材的鲜活色泽相映成趣。他又从陶罐里取出去年秋天晾晒的老姜,用牛骨刀细细切成姜丝,每一根都薄如蝉翼;青葱在案板上跳跃,转眼化作长短均匀的葱段;大蒜在石臼里轻轻一捣,蒜瓣便成了大小适中的蒜片。最后,他将枸杞倒入温水,暗红的果实如同苏醒的珍珠,在水中渐渐舒展。

一切准备就绪,古月倚着灶台长舒一口气。晨光为他的侧脸镀上金边,倒映在瓷碗里的食材上,泛起细碎的光斑。这时,苏瑶清脆的声音从门口传来:“老板,这鲫鱼和羊肉看着就新鲜,明天的鱼咬羊肯定特别鲜!我都忍不住想提前尝尝了!”

古月笑着点头,眼角的笑纹里藏着岁月的故事:“别急,明天保证让你喝够汤。你外婆炖羊肉汤要三个小时,我这鱼咬羊要炖一个半小时,慢工出细活,鲜味儿才足。就像咱们这海蓝星的日子,慢慢过,才够滋味。”说着,他望向窗外渐亮的天空,心中已经勾勒出明日食客们满足的笑脸。

周日傍晚五点,夕阳的余晖透过餐馆雕花的木窗,在原木色的餐桌上投下细碎的光影。餐馆里已经坐了不少客人,空气中飘着清炒时蔬的清爽香气和紫菜蛋花汤的醇厚鲜香,偶尔还夹杂着食客们低声交谈的细碎声。古月系着深蓝围裙,围裙上还沾着今早切葱时留下的几点翠绿,站在后厨的灶台前,眼神专注地准备开始做鱼咬羊。

他先把老式铁锅架在火上,开大火烧锅。这口铁锅是他从川蜀老家带来的,历经多年岁月,锅底泛着温润的油光,仿佛在诉说着无数次烹饪的故事,有了这层油光,煎鱼时不容易粘。等锅底烧得发红,古月从陶制油罐中倒入适量的菜籽油,那油顺着锅壁缓缓流下,发出“滋滋”的轻响。菜籽油比其他油更香浓,能更好地激发鱼的鲜味,还没下锅,那独特的香气便已在厨房中散开。

油烧到六成热时,油面泛着细密的油纹,还没冒烟,古月用一小块脆炸糊测试了下。糊块刚放进油里就浮了起来,表面瞬间泛起细密的小气泡,“滋滋”作响,说明油温刚好。他深吸一口气,小心地把处理好的鲫鱼放进锅里,鱼皮朝下。鲫鱼刚接触到热油,就发出“滋啦——”的脆响,油星微微溅起,却没有溅到古月身上。他煎鱼的动作格外熟练,手腕轻轻扶着锅沿,另一只手拿着长柄木铲,随时准备调整鱼的位置,避免鱼滑动。

煎了两分钟,鱼皮已经变得金黄酥脆,表面泛起诱人的焦糖色纹路。古月用锅铲轻轻推动鱼身,确认鱼皮没有粘在锅底,然后屏息凝神,小心地把鱼翻面。翻面时动作要快,要稳,避免弄破鱼皮。鱼身翻转的瞬间,一股浓郁的焦香扑面而来,引得后厨帮工忍不住偷偷咽了咽口水。

翻面后的鱼肉一面呈浅白色,还在微微颤动。煎了一分钟后,古月从坛子里舀出一勺黄酒,沿着锅边缓缓淋下。黄酒是低度的,带着淡淡的酒香,倒入锅中的瞬间,“刺啦”一声,酒香混着鱼香立刻弥漫开来,连后厨外的客人都忍不住探头:“好香啊!是在做什么好吃的?”

古月没有立刻加汤,而是让黄酒在锅里烧了十几秒,看着酒气化作缕缕白烟升腾而起,带走鱼的腥味。然后,他提起早就烧好的热水壶,加入足量的热水。必须用热水,因为冷水会让鱼肉遇冷收缩,变得紧实,还会影响汤的奶白度。热水刚倒进锅里,就“咕嘟咕嘟”地烧开,鱼身周围泛起白色的浮沫,古月用勺子轻轻撇去,然后把火调小,让汤保持微沸的状态,静静等待美味慢慢酿成。

古月把焯好水的羊肉块轻轻放进锅里,羊肉块刚接触到鱼汤,就泛起细小的气泡。那些气泡像被唤醒的精灵,“咕嘟咕嘟”地从肉块缝隙里钻出来,带着羊肉特有的膻气渐渐消散。接着,他把姜丝、蒜片、剩余的葱段和阿力给的干花椒放进锅里。这花椒是阿力从深山农户那里收来的,颗粒饱满,红中带紫,凑近一闻,麻香四溢。不过古月深知,花椒要少放,避免掩盖鱼和羊的鲜味,只起到去膻的作用,于是他小心翼翼地捏起几颗,轻轻撒入锅中。

大火再次烧开后,古月把火调到最小,让锅里的汤保持“似沸非沸”的状态。灶台上,蓝色的火苗温柔地舔舐着锅底,砂锅边缘偶尔泛起细微的涟漪。小火慢炖是鱼咬羊的关键,只有小火,才能让鱼的鲜和羊的鲜慢慢融合,让羊肉炖得软烂,却不柴。他盖上锅盖,只留了条小缝,蒸汽便像薄雾般缓缓散出,在后厨的灯光下袅袅升腾,带着丝丝缕缕的香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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