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我之道，你且看好！（1/2）

决赛前的这一个时辰，仿佛被无形的手拉扯得无比漫长。

青云宗主广场上，人头攒动，声浪如潮，一种混合着极致亢奋与紧张压抑的躁动气息，如同实质的粘稠液体，弥漫在每一寸空气里。先前林尘那一道毁灭性的灰色雷弧，不仅击溃了王猛的防御，更是在所有旁观者的心中，投下了一颗足以颠覆认知的巨石，激起了滔天巨浪。

支持叶辰的弟子们，依旧竭力维护着外门首席的威严，只是那声音底气，终究不如以往那般十足。

“叶师兄定然还有更强底牌未出！岂是那取巧的雷法所能比拟？”

“不错，林尘那雷法看似恐怖，但消耗必然惊人，恐怕已是强弩之末，能否再施展一次都未可知！”

“首席之位，靠的是绝对的实力与深厚的底蕴，岂容侥幸？”

然而，更多的目光，却不由自主地投向了那个在候场区闭目盘坐的灰色身影。那身影单薄，却仿佛蕴藏着能与整个外门既定秩序抗衡的倔强力量。许多原本默默无闻、或因资质平庸而备受冷眼的弟子，此刻心中都燃起了一簇微弱的火苗，他们隐隐期盼着，期盼着这个同样出身底层的少年，能够真正地将那看似不可逾越的高山，悍然掀翻！这已不仅仅是胜负，更是一种象征，一种关乎“可能”与“奇迹”的象征。

高台之上，气氛远比台下更为凝重。诸位长老虽依旧端坐，但眼神交汇之间，已多了许多难以言说的意味。孙长老更是早已暗中传音，调遣了数名筑基期的执事弟子，手持阵旗，环绕擂台四周，将原本的防护光幕又加固了数层。那光幕此刻厚实如琥珀，流转的灵光几乎凝成实质，隐隐散发出令人心悸的稳固气息。他的手指，无意识地在座椅扶手上轻轻敲击，目光如同最深沉的潭水，始终笼罩着下方那个正在调息的少年。林尘最后施展“小五行混沌雷”时，那一闪而逝的、古老而纯粹的混沌气息，让他这等修为的人物，都感到了一丝源自道途根本的悸动与骇然。“此子……所修绝非寻常功法……那气息，竟隐隐引动我体内金丹微鸣……莫非真是上古失传的……” 一个模糊而惊人的念头在他心底盘旋，却不敢轻易断定。

叶辰并未远离擂台，就在另一侧的专属区域静坐调息。他取出了一个精致的玉瓶，倒出一枚龙眼大小、通体莹白、散发着浓郁生机与冰寒气息的丹药——正是二阶上品的“雪魄复灵丹”，价值不菲。丹药入口即化，精纯的药力如同甘泉流淌过干涸的河床，迅速滋养着他因激烈战斗而略有损耗的经脉与灵力。他周身灵气氤氲，白雾缭绕，损耗正在被快速弥补。他的脸色重新恢复了那种属于天才的、带着些许苍白的冷峻，但眼底深处，那一抹被林尘强行撕开裂隙而渗入的阴霾，却并未完全散去。他不再将目光投向林尘，仿佛那已是一个即将被彻底清除的污点，不值得再耗费心神。所有的杂念都被压下，只剩下一个无比清晰的目标——以最强势、最无可争议的姿态，在接下来的战斗中，将这个屡次挑衅他威严、甚至动摇他道心的“变数”，彻底碾碎！他的气息在恢复中不断攀升、凝聚，如同即将出鞘的绝世凶剑，锋芒内敛，却杀意盈野。

苏清雪站在人群的前方，姣好的面容失去了往日的红润与光彩，变得异常苍白。她纤细的手指紧紧绞着衣角，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泛出青白色。目光在闭目调息的林尘与气势愈发森然的叶辰之间来回游移，内心仿佛被投入滚烫的冰块，在极度的冰冷与煎熬中剧烈翻腾。一方面，她无比渴望叶辰能够以雷霆万钧之势获胜，用事实扞卫他外门首席的无上荣耀，也间接证明她当初毅然退婚、选择更强者的决定是何等明智与正确；可另一方面，林尘之前那平静眼神下隐藏的滔天巨浪，那一道撕裂一切、仿佛蕴含着天地初开般毁灭意志的灰色雷弧，如同梦魇般在她脑海中繁复闪现，一次次地冲击着她赖以维系骄傲与虚荣的基石。她只能死死咬住下唇，近乎祈祷般地默念：“辰哥……一定要赢……干净利落地赢……让他……让他彻底认清现实……”

时间的流逝，在这一刻显得格外清晰而缓慢。阳光偏移，在广场上拉出长长的影子，如同众人心中不断滋长的期待与不安。

当时辰到的古老钟声，带着某种庄严肃穆的韵味，悠扬而坚定地响彻云霄，传遍广场每一个角落时——

万籁俱寂！

所有的喧嚣、议论、猜测，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冰冷的大手骤然扼住喉咙，瞬间戛然而止。成千上万道目光，如同受到无形力量的牵引，齐刷刷地、聚焦于那座经过重重加固、仿佛成为整个世界唯一坐标的最终擂台！

盘膝而坐的林尘，缓缓地、睁开了双眼。

没有惊天动地的气势爆发，没有凌厉逼人的精光四射。那双眸子，清澈得如同山间未经污染的深潭，平静得仿佛能倒映出天空流云。然而，若是有人能直视其深处，便会发现，在那极致的平静之下，是压抑了太久太久、已然凝聚成实质、冰冷而炽烈地燃烧着的复仇火焰与不屈意志！他站起身，动作从容而稳定，甚至带着一种仪式般的郑重。他轻轻掸了掸身上那件依旧朴素、甚至带着几处明显破损与焦黑战斗痕迹的灰色外门弟子服，仿佛要拂去过往所有的尘埃与屈辱。然后，他迈开脚步，不疾不徐，一步，一步，坚定而沉稳地，踏上了那条通往最终对决、也通往自我证明的宿命之路。

另一侧，叶辰几乎在同一刹那长身而起。月白长袍无风自动，猎猎作响，衬得他身姿愈发挺拔孤傲，如同雪山顶上迎风独立的寒松。他每一步踏出，脚下仿佛有无形的阶梯，周身那股属于炼气五层巅峰的磅礴灵压不再刻意收敛，如同潮水般向四周弥漫开来，带着冰冷的杀意与不容置疑的威严，仿佛君王踏上了即将染血的征途。他的眼神锐利如锁定猎物的苍鹰，蕴含着必杀的决心，牢牢钉死在正走上擂台的林尘身上。

两人，终于在这万众瞩目的终极舞台上，正面相对。

十丈距离，对于修士而言，不过瞬息。

无形的气场在两人之间轰然对撞、挤压、摩擦！空气仿佛变得粘稠如胶，发出细微却令人牙酸的滋滋声响。尚未动手，那弥漫开来的、几乎令人窒息的压抑感与凛冽杀机，已然让靠近擂台的前排弟子感到呼吸困难，脸色发白，不由自主地向后退却。

“林尘。”

叶辰率先开口，打破了这死寂般的对峙。他的声音冰冷，不带一丝人类的情感，如同万载寒冰相互摩擦，带着一种高高在上、仿佛源自天道法则般的审判意味。

“你能侥幸走到这里，站在我的面前，确实……出乎了我的意料。”他语速缓慢，每一个字都如同冰锥，狠狠砸在寂静的空气中，“你那不知从何处学来的、鬼蜮伎俩般的取巧手段，以及那看似威力尚可、实则根基虚浮、来路不明的邪门法术，或许能让你一时得意，蒙蔽一些无知者的眼睛。”

他微微停顿，目光如同冰冷的刀锋，刮过林尘的脸庞，语气中的轻蔑与杀意骤然提升到极致，如同实质的寒流席卷开来：

“但在绝对的实力，在我叶辰的面前，这一切，终究只是镜花水月，不堪一击！”

“现在，我给你最后一个机会。”他抬起下巴，用一种施舍般的口吻说道，“跪下，向我磕头认输，然后自废修为。看在同出一门、以及清雪曾与你有所过往的份上，我或许可以大发慈悲，留你一条残命，滚回杂役区，像条狗一样了此残生。”

他的声音陡然转厉，如同惊雷炸响：“否则！擂台之上，刀剑无眼！生死……各安天命！”

这已是赤裸裸、毫不掩饰的死亡宣告！冰冷的杀意如同潮水般涌向林尘，试图在战前就摧垮他的意志！

然而，面对这充斥着极致压迫与恶意的言语，林尘的脸上，却没有泛起丝毫的波澜。没有愤怒，没有恐惧，甚至连一丝讥诮都欠奉。他只是静静地听着，直到叶辰话音落下，才微微抬眸，目光平静地迎上对方那杀意凛然的眼睛，嘴角，甚至勾起了一抹极淡、却仿佛蕴含着无尽沧桑与洞悉的弧度。那弧度，像是在嘲讽对方的狭隘，又像是在怜悯对方的无知。

“叶师兄。”

他的声音响起，不高，却奇异地穿透了那弥漫的杀意，清晰地传入在场每一个人的耳中，带着一种异常的平静与坚定。

“你的道，”他缓缓说道，如同在陈述一个简单的事实，“是依附强者，攀附权势，践踏弱者，以势压人，巧取豪夺。这，或许能让你在宗门这片小小的池塘里，走得很快，站得很高，看似风光无限。”

他话锋陡然一转，声音如同出鞘的利剑，带着斩钉截铁的决然与一种发自灵魂深处的傲岸，响彻云霄：

“但，那不是我林尘的道！”

“我的道，在于自身！在于本心！在于纵然身处微末泥泞，受尽世间白眼与屈辱，亦要凭手中之剑，心中不屈之念，于绝境中斩荆棘，破枷锁，踏出一条属于我自己的——通天之路！”

“今日，我便让你，也让这台上台下，所有看着的人——”

他猛地向前踏出一步，周身那一直压抑的气息轰然爆发！炼气四层巅峰的修为毫无保留地展现出来！那灵力虽在量上不及叶辰磅礴，但其精纯程度，其内里蕴含的那一丝仿佛能包容万物、又能衍化毁灭的混沌意境，却让所有感知敏锐者，包括高台上的长老，脸色再次剧变！

“——看清楚了！”

“何谓，我林尘之道！”

“什么？！炼气四层巅峰？！”

“他……他竟然在与王猛师兄激战之后，又突破了？！”

“这灵力……好生古怪！凝练得不像话，而且……有种说不出的压抑感！”

台下的惊呼声如同海浪般骤然掀起！

叶辰眼中瞳孔亦是猛地一缩，掠过一丝难以置信。林尘修为的再次提升，以及那灵力中蕴含的诡异特质，让他心中那丝不安再次放大。但旋即，这不安便被更汹涌的怒火与狠厉所取代！无论如何，炼气四层巅峰，依旧与他有着整整一层的差距！这是质的差距！

“炼气四层巅峰？这就是你敢于狂吠的底气？”叶辰声音冰寒刺骨，杀意已攀升至，“蝼蚁妄想撼天，不知死活！给我败！”

他不再有任何废话，决心以最快速度、最残酷的方式终结这场令他感到烦躁的战斗。单臂一振，清越剑鸣响彻全场，一柄流淌着如水清光、剑身隐有冰纹、散发着森然寒气的三尺青锋出现在手中——正是他的成名法器，位列高阶的“秋水剑”！剑光流转，映照着他冰冷无情的面孔。

“《分光掠影剑》——四方绝杀！”

叶辰一出手，便是其浸淫多年、已达小成之境的玄阶中品剑法绝技！他身影猛地一晃，灵力剧烈波动，竟于原地幻化出三道凝实无比、气息与本尊几乎无二的残影！连同其本体，四道身影，从前后左右四个截然不同的方位，携带着撕裂空气、洞穿金石的锋锐金系剑气，如同四道破空而来的夺命闪电，编织成一张死亡之网，瞬间将林尘所有可能的闪避路线彻底封死！剑光璀璨夺目，剑气纵横交错，凌厉的剑意甚至让擂台坚固的地面都开始出现细密的划痕！

这一剑的威力、速度与精妙程度，远超之前对战周毅之时！叶辰，动了真怒，也动了真正的杀招！

面对这近乎绝境的四方绞杀，林尘瞳孔骤然收缩成针尖大小，全身肌肉瞬间绷紧！《灵鼠步》被他催动到了自身所能达到的极致，身形如同化作了真正的幽影，在漫天交织的夺命剑光中穿梭、闪烁、腾挪，每一次移动都险之又险，间不容发！他双手齐出，左手《点金指》凝聚着高度压缩的混沌灵力，精准无比地点向左侧一道残影刺来的剑脊最薄弱之处；右手则如同弹琵琶般急速颤动，瞬间弹出三枚经过“改良”、内蕴爆裂符纹、颜色深赤近乎妖异的强化火弹，呈品字形射向右侧与后方袭来的两道残影！

“叮——！”

指风与剑脊碰撞，发出清脆刺耳的交鸣，那道残影的剑势微微一滞。

“嘭！嘭！嘭！”

三枚火弹几乎同时撞上剑气，爆发出沉闷如雷的轰鸣，赤红色的火焰与狂暴的冲击波暂时阻遏了另外两道残影的攻势！

林尘的应对，不可谓不精妙！对时机的把握，不可谓不精准！反应速度，不可谓不迅捷！

然而，修为的绝对差距与剑法品级上的压制，在此刻体现得淋漓尽致！他虽然勉强化解了三道残影的致命攻击，但叶辰本体的最强一剑，那凝聚了他八成以上灵力、剑势如同秋水漫延、无声无息却快如惊鸿、直指林尘心脏要害的终极剑芒，已然避无可避！那剑尖吞吐的寒芒，冰冷刺骨，凌厉的剑意甚至让林尘的皮肤都感到了针扎般的刺痛！死亡的气息，扑面而来！

“结束了！废物！”叶辰眼中闪过一丝狰狞而快意的光芒，仿佛已经看到林尘被这一剑洞穿胸膛、血溅五步的凄惨场景。他仿佛已经听到苏清雪如释重负的叹息，看到台下那些支持者狂热崇拜的欢呼！

苏清雪更是下意识地紧闭双眼，长长的睫毛剧烈颤抖，脸色惨白得没有一丝血色，仿佛不忍目睹那即将到来的、她内心深处隐隐期盼却又恐惧的一幕。

高台上，孙长老的手指微微一动，似乎随时准备出手干预，但最终还是按捺下来，目光死死锁定战场。

然而，就在这千钧一发、生死立判的刹那！

林尘眼中，那一直深藏的厉色与决绝，如同沉寂火山般轰然爆发！他一直没有动用的、属于《混沌吞天诀》的核心防御与化解之力，在这一刻毫无保留地倾泻而出！他双手在胸前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划出一个圆满的、仿佛蕴含着天地至理的混沌圆弧，体内功法以前所未有的狂暴姿态疯狂运转！一股无形无质、却带着吞噬、扭曲、分解一切异种灵力意境的奇异力场，以他为中心，骤然扩张开来！

“混沌旋涡——吞纳万法！”

那凌厉无匹、足以轻易斩断精钢、洞穿巨石的秋水剑芒，在刺入这无形混沌力场的瞬间，竟如同陷入了泥沼的蛟龙，速度肉眼可见地骤降！剑身上那璀璨夺目、精纯凝练的金系灵力光华，以惊人的速度变得黯淡，仿佛被无数张无形的嘴疯狂啃噬、分解、转化！那原本一往无前的锋锐剑意，也在那混沌气息的侵蚀下，变得紊乱、迟滞！

“什么？！这不可能？！”叶辰脸色狂变，骇然失声！他清晰地感觉到，自己与秋水剑之间的联系正在被一股诡异的力量干扰，剑身上附着的、他引以为傲的精纯金系灵力，正在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流失！这完全违背常理的现象，彻底颠覆了他对灵力运用的认知！这绝非任何已知的防御法术或护身罡气所能达到的效果！

就是这瞬息间的阻滞与灵力流失，为林尘争取到了那逆转生死的、微不足道却足以改变战局的一线生机！

他并未选择硬撼这依旧恐怖的一剑，而是身体如同失去了所有骨骼般，以一种超越人体极限、近乎诡异的姿态扭曲、侧滑！冰冷的剑锋，带着残余的凌厉剑气，几乎是贴着他的肋骨边缘掠过，锋锐的剑气瞬间割裂了他的衣衫，在他肋下留下一道深可见骨、鲜血淋漓的伤口！

然而，林尘仿佛感觉不到疼痛！在避开致命一击的同时，他并指如剑！体内那经过混沌吞天诀千锤百炼、兼具五行特性又超脱其上的本源混沌灵力高度凝聚，指尖瞬间吞吐出灰蒙蒙、毫不起眼却仿佛能吞噬光线的诡异毫光！这一指，蕴含了他对自身“道”的理解与凝聚——于绝境中寻觅生机，于压迫中爆发反击，那吞噬一切、转化一切的混沌真意，尽在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