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火中取栗 暗流汹涌（1/2）

生存与机遇，如同两股截然不同的暗流，在林尘的心湖深处激烈地碰撞、撕扯，掀起滔天巨浪。岩壁平台上，空气仿佛被无形的大手攥紧，粘稠得令人窒息。唯有下方毒瘴谷深处不时传来的、如同闷雷滚动般的狂暴兽吼，以及那浓郁灰黑色雾气如同活物般翻滚涌动时发出的“汩汩”异响，如同死亡的倒计时，一声声敲打在林尘紧绷的神经上，提醒着他时间的流逝与那迫在眉睫、足以吞噬一切的致命危险。

立刻撤退，沿着原路返回，远离这个即将被血腥与杀戮填满的绝地，无疑是眼下最理智、最安全的选择。凭借目前掌握的线索——黑风山脉妖兽异常极大概率是“黑煞”组织人为制造，其源头疑似谷底那株散发着邪异气息的诡异怪树及其果实——这份情报，足以让他返回宗门后，在任务殿交出一份远超普通探查任务的答卷，换取一笔足够他安稳修炼一段时日的丰厚贡献点。他可以就此抽身，远离这个汇聚了狂暴妖兽、神秘邪树、以及凶残黑煞成员的恐怖漩涡，回到相对安全、秩序井然的青云宗，继续他按部就班、积蓄实力的修炼生涯。安全，稳妥，几乎没有任何即刻的生命危险。

但……内心深处，那个属于少年修士的锐气，那个承载着混沌道体与无上传承的骄傲，那个渴望在生死间打破枷锁、勇猛精进的灵魂，真的能就此甘心吗？真的愿意像一个普通的、畏首畏尾的杂灵根弟子那样，在遇到真正的大机缘（哪怕伴随着大恐怖）时，连尝试的勇气都没有，便选择退缩吗？

林尘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再次穿透稀薄的雾气，死死锁定在谷底那株通体漆黑、枝叶如鬼爪、不断向外弥漫着浓郁如实质的邪异黑气的怪树，以及那三颗悬挂在枝头、表面布满搏动般暗红螺旋花纹、仿佛凝聚了世间混乱与负面能量精华的诡异果实之上。就在他目光触及果实的瞬间，丹田内的混沌气旋竟不受控制地微微加速旋转，传递出一种并非渴望吞噬，而更像是一种面对同层次异种能量的天然排斥感，以及……一丝极其微弱、却真实存在的、源自功法本源的、想要将其“吞噬”、“分解”、“彻底归墟”的霸道冲动！《混沌吞天诀》那浩渺的经文在心间无声流淌，“海纳百川，衍化万法，归于混沌”……这蚀魂果蕴含的邪异力量，本质上也是一种极其强大、凝练的能量形态，只不过其属性偏向于混乱、负面与精神侵蚀。若能成功以混沌之力将其炼化，强行剥离、湮灭其中有害的混乱意志与杂质，剩下的那精纯而庞大的能量本源，或许能极大推动他的修为境界，甚至让他那初生不久、渴望着战斗与毁灭的“混沌归墟拳意”得到前所未有的滋养与成长！这诱惑，对于一个急需资源提升实力的修行者而言，堪称致命！

更重要的是，玄机子师尊那看似随意、却字字珠玑的教诲，如同洪钟大吕般在他脑海中回荡：混沌道体，夺天地之造化，其成长之路，注定布满荆棘，需在生死磨砺间寻求突破与资粮！温室里精心呵护的花朵，永远无法长成能经受九天罡风、雷霆洗礼的参天巨木！若是每次遇到超出掌控的危险，便一味退避，只求安稳，那么道心必将蒙尘，失去锐意进取的锋芒，将来如何面对修行路上更加艰难险阻的关隘、更加恐怖的天劫，以及那与天争、与人争的残酷道途争锋？

“风险巨大，十死无生亦有可能！但机遇同样惊人，乃是鲤鱼跃龙门之机！”林尘的眼神在短暂的挣扎后，逐渐变得如同经过千锤百炼的精钢，一股属于真正修道者的锐气、敢于在万丈深渊的钢丝上行走的决绝，最终压过了那源自生命本能的谨慎与对未知危险的恐惧。“黑煞组织处心积虑，不惜弄出如此大的动静，吸引乃至制造狂暴妖兽潮，这‘蚀魂果’定然非同小可，蕴藏着巨大的秘密或者价值！若能虎口夺食，成功得手，必将成为我修行路上至关重要的一大助力，节省无数水磨工夫！”

念头通达，道心坚定之后，他迅速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如同最精密的法器，开始高速分析眼前这复杂而危险的局势：

1. 守护妖兽：那头被暂时命名为“魔甲地龙”的二阶中位（气息狂暴状态下疑似接近上位）妖兽，实力恐怖绝伦，以其目前炼气五层后期的修为，正面对抗绝无任何胜算，甚至连逃跑都未必能成功。但它似乎也深深受到了蚀魂鬼树邪异气息的侵蚀与影响，状态极其不稳定，狂暴中透着一丝痛苦与挣扎，这或许是唯一可以利用的破绽。

2. 黑煞追兵：那枚该死的黑色戒指发出的传讯必然已经抵达。追兵正在赶来的路上，这是最大的变数和威胁。时间紧迫，但具体到达时间未知。这既是悬在头顶的利剑，也可能在关键时刻，成为搅乱谷底局面、吸引魔甲地龙火力的“帮手”。

3. 自身优势：拥有万古无一的混沌道体与至高功法《混沌吞天诀》，对天地能量的感知远超同阶，敛息匿踪的能力极强。初成的“混沌归墟拳意”展现出了对能量防御结构的惊人破坏力，或可在关键时刻发挥奇效。最重要的是，他此刻身处暗处，是潜在的、不被双方察觉的“黄雀”。

4. 地利：目前所在的这处岩壁平台，位置绝佳，居高临下，视野相对开阔，既能清晰地观察谷底核心区域的动态，又便于借助复杂陡峭的地形进行隐匿和快速撤离。

“硬抢是自取灭亡，唯有智取，耐心潜伏，伺机而动！”林尘脑海中迅速勾勒出行动策略，“首要目标是观察！必须摸清那魔甲地龙的活动规律、攻击模式，以及那蚀魂鬼树周围是否存在未知的禁制或危险。等待变数的出现——最好是黑煞的追兵先一步赶到，与那魔甲地龙爆发激烈冲突，将水彻底搅浑，我再如同幽灵般潜入，趁乱出手，一击即退！”

下定决心后，他不再有任何犹豫，立刻开始行动。首要任务，是确保自身隐匿的万无一失，绝不能在任何一方发现端倪前暴露。他再次仔细检查了自身《混沌吞天诀》的敛息状态，确认气息已降至最低，如同顽石。随后，他在这个狭窄的、仅能容身的平台上，利用周围散落的、带着湿气的碎石块，以及从岩缝中顽强生长出来的几丛颜色暗沉、几乎与岩石融为一体的坚韧杂草，快速而精巧地布置了一个小型的、不具备任何防御能力、只专注于遮蔽自身气息波动和进行简单光学伪装的简易障眼法阵。虽然布置仓促，材料简陋，阵法效果远不如正规阵盘，但配合他自身超强的敛息术，足以让除非是筑基中期以上、并且刻意用神识反复扫描此片区域的修士，否则极难发现他的存在。

随后，他盘膝坐下，背靠冰冷的岩壁，一边手握两块下品灵石，全力运转功法，加速恢复着之前战斗和炼化尸体带来的灵力与精神力消耗，一边将绝大部分心神都如同蛛网般铺开，小心翼翼地沉浸在对下方谷底核心区域的细致感知中。混沌灵力被他凝聚成无数缕细微至极、几乎难以察觉的无形触须，极其谨慎地向下方的雾气中蔓延，不敢过于靠近那株散发着令人心悸气息的蚀魂鬼树和那头焦躁不安的魔甲地龙，只是在外围区域，如同最高明的窃听者，感知着能量流动的细微变化、妖兽沉重而带着暴戾的呼吸节奏与间隔、以及那邪异黑气如同潮汐般扩散与回缩的隐约规律。

时间，在这令人神经紧绷的等待中，一分一秒地缓慢流逝。谷底那头魔甲地龙的状态显然极不正常，它并没有一直停留在蚀魂鬼树旁边充当忠诚的守卫，而是围绕着那口不断冒着漆黑气泡的水潭和那株怪树，在一个固定的范围内，如同困兽般不停地、焦躁地踱步。它那覆盖着厚重暗沉鳞甲的粗壮四肢每一次落下，都在地面上留下深深的印记，发出沉闷的“咚咚”声。布满狰狞骨刺的长尾，如同一条失控的巨鞭，时而狠狠抽打在旁边的岩壁上，发出“轰隆”的巨响，溅起无数碎石和烟尘；时而又疯狂地扫过地面，将那些散发着磷光的怪异植物碾得粉碎。它那双赤红如血、几乎看不到瞳孔的眼睛，充满了极致的痛苦与毁灭一切的暴戾，时而抬起巨大的头颅，对着鬼树顶端那三颗蚀魂果发出混合着渴望与某种抗拒的、震耳欲聋的咆哮；时而又像是被脑海中无形的混乱意志折磨得难以忍受，对着空无一物的空气疯狂地撕咬、扑击，掀起阵阵恶风。

“它既被那蚀魂果蕴含的庞大能量所吸引，本能地想要吞噬，似乎又在凭借某种强大的意志，抵抗着果实散发出的邪异气息对神魂的侵蚀与混乱？”林尘仔细观察，心中若有所思，“看来这蚀魂果对妖兽而言，也并非全然是补品，那股混乱、扭曲的意志力，同样在不断地折磨、侵蚀着它的神智，使其陷入这种痛苦而狂暴的状态。”

这也合理地解释了，为什么这头实力强大的魔甲地龙没有选择直接吞食近在咫尺的果实，反而像是一个被束缚的、陷入癫狂的守护者，徘徊在渴望与抗拒的矛盾漩涡之中。

约莫过了半个多时辰，就在林尘感觉自身状态在灵石和丹药的辅助下，恢复了七八成，正将全部心神都沉浸于对谷底动态的监控时，他远超常人的、经过混沌灵力滋养的敏锐感知，忽然如同被拨动的琴弦，清晰地捕捉到——从毒瘴谷的另一个方向（既非他攀爬上来的侧翼，也非那枚黑色戒指传讯波动的指向），传来了几道极其隐晦、如同暗夜中滑行的毒蛇、但移动速度却快得惊人的气息，正目标明确地、悄无声息地向着谷底核心区域疾驰而来！

“来了！果然是黑煞的人！而且来的绝非等闲之辈！”林尘精神陡然一振，如同发现了猎物的苍鹰，瞬间将自身所有气息收敛到极致，连心跳和血液流动都几乎停滞，身体彻底与身下的岩石、周围的伪装融为一体，仿佛真的化作了一块没有生命的死物。唯有那双深邃的眼眸，透过伪装缝隙的微小孔洞，闪烁着冰冷而专注的光芒，死死盯住那几道气息传来的方向。

只见在谷底另一侧，那浓郁得如同墨汁般的雾气，如同被利刃划开，三道身影如同从幽冥中走出的鬼魅，悄无声息地滑出，显露出身形。

为首者，是一名身穿暗红色、仿佛由鲜血浸染过的长袍的老者。他面容干瘦枯槁，颧骨高耸，一双三角眼闪烁着阴鸷狡诈的光芒，嘴唇上方留着两撇细长的山羊胡，更添几分奸猾之气。其周身气息凝练厚重，如同深不见底的寒潭，隐隐与周围天地产生共鸣，赫然是一位筑基初期的修士！他手中握着一杆约一人高的黑色幡旗，旗杆乌黑，不知是何材质，旗面非布非帛，上面用某种暗红色的丝线，绣着一个与戒指、令牌上类似、但细节更加繁复、线条更加扭曲、显得更加狰狞和富有生命感的鬼首图案！那鬼首獠牙外翻，眼眶空洞，却仿佛有两点惨绿色的鬼火在其中跳跃、燃烧，散发出令人心神不宁的邪异波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