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可怕吗(2/2)
黑暗中,感官被疯狂挤压。
列车凄厉的鸣笛扭曲变形,被更恐怖的死寂吞噬。
冰冷的杀意如粘稠的沥青,当头浇灌而下,瞬间扼住了每一条神经末梢!
他甚至来不及捕捉那渊喰姬的身影,只觉得眼前的光线骤然扭曲了一下,视野边缘出现一抹令人灵魂冻结的、不祥的猩红纹路…快!超出人类理解的快!
那不是物理意义上的速度,而是空间本身被扭曲、被撕裂的感觉!
仿佛连“存在”这个概念在那个瞬间都被斩断!
手臂的知觉消失得诡异而彻底。
没有疼痛,甚至连被切开的触感都完全丧失。
如同被投入极寒炼狱的液态氮中,分子运动刹那间被冻结在绝对零度之下——只有一股纯粹的、冰冷的、绝对的剥夺感,从躯干的末端一直蔓延到大脑最深处!
巨大的护具依旧沉重地依附在残缺之处,但它包裹的再也不是那条可以握刀、可以挥拳、可以拥抱的手臂。
它成了一个无时无刻不在嘲笑他的脆弱证明。
“恐惧蔓延…”雪烛无声地吐出这几个字,右手下意识地想紧握成拳,却引发一阵深入骨髓的剧痛和肌肉不受控制的抽搐。
冷汗瞬间浸湿了额角的发丝。
他猛地闭上眼,试图驱散那深入骨髓的冰冷记忆画面。
哗啦啦——!
纸门被动作急促地拉开!
门口探出一个栗色短发的脑袋。
香奈乎那总是平静无波、如同精致人偶般的脸上,此刻布满了罕见的紧张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
她急促地喘息着,胸口微微起伏,视线像是探照灯一样急切地在房间里快速扫视,直到捕捉到安然躺在被褥上的雪烛,才猛地停顿住。
她的目光死死锁定在雪烛苍白的脸上,像是在确认某种至关紧要的存在证据。
片刻后,那股紧绷的弦才仿佛松了一分。
“兄长…”香奈乎的声音比平时略快,带着一丝微弱的颤音,“您…今天感觉怎么样?”她快步走进房间,带起的微风拂动了门口的珠帘。
雪烛被这突然的闯入打散了翻腾的心绪,努力调整表情,对她露出一丝安抚的笑容:“啊,香奈乎,你回来了?我没事,好多了,刚刚就是有点累躺下了。”他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
香奈乎闻言,秀气的眉毛却微微蹙了起来。
她没有再问话,而是径直快步走到榻榻米旁,屈膝跪坐下来。
她从怀里掏出一支小巧的玻璃体温计,动作异常认真地用随身携带的酒精棉片擦拭消毒。
接着,她的手指极其轻柔地搭上雪烛的左腕内侧,她的指尖微凉,按压的位置避开了手臂的伤处,专注地感受着那苍白皮肤下跳动的生命力——力量感比上次探查似乎强了半分?
但依旧…微弱得让她的心不断下沉。
这真的是恢复了吗?为何那丝属于生命的滚烫却始终无法点燃?
放下手腕,香奈乎的目光扫过护具边缘露出的新换绷带,然后抬手,极其小心地将那支冰冷的玻璃体温计轻轻塞进雪烛的左侧腋窝深处,避免触碰到右臂的任何地方。
她细心地帮他将手臂放好夹住体温计,动作谨慎得近乎虔诚。
等待的五分钟里,香奈乎一动不动地跪坐在旁边,像一尊守护者的塑像。
只有那双剔透的紫色眼眸,如同最精密的扫描仪,一瞬不瞬地凝视着雪烛的脸庞,观察着他每一丝细微的表情变化——有无因为疼痛隐忍的嘴角抽搐?
有无因内伤而带来的不自然潮红或死灰?
额角沁出的汗珠是虚弱的冷汗还是伤处发炎的征兆?
眉头无意识间锁紧的细微角度代表着怎样的痛楚等级?
这种细致入微的观察仿佛已经融入她的血液本能。
时间终于到了。
香奈乎轻轻取出体温计,对着窗外的晨光仔细查看。
水银柱凝固在一个清晰而冰冷的刻度。
33摄氏度。
香奈乎的眉头依旧没有舒展。
她看着这异常低得可怕的读数,像是看着一个永恒无解的难题。
“三十三度,”她的声音轻缓,几乎低不可闻,像是在确认一个早已熟悉却又始终无法习惯的事实,“对兄长来说,是…正常的体温吧?”
她抬起头,看向雪烛,那双总是缺乏足够情感波动的紫色瞳孔里,罕见地染上了一层浓重的困惑与深深的忧虑。
雪烛看着她的眼睛,轻轻点了点头:“嗯,是正常的…最近一直都是这样。”
他能理解香奈乎的疑惑。
这体温低得过分了。
虽然不像常人36度左右,但至少这个温度他感觉不到“寒冷”,也感觉不到明显的病态虚脱,体内似乎形成了一种诡异的、相对稳定的低温平衡。
他低头,目光再次落回那沉重的护具之上。
这份持续性的低温,如同一层薄霜覆盖着他残破的躯体,也覆盖着他们心头共同的迷雾。
不只香奈乎,珠世小姐、蝴蝶忍…蝶屋所有最高明的医者,都对这个现象束手无策,百思不得其解。
雪烛看着天花板,左手下意识地隔着衣物,按在了紧贴心口下方那两张冰凉符咒的位置。
符纸的凉意透过薄薄的衣物传递到肌肤,奇异地与体内那持续的、低于常人的低温产生了一丝共鸣。
这种低温状态下,感知力似乎也变得有些不同。
窗外的风似乎更“凉”了一点?
榻榻米的棉布触感似乎更“清晰”了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