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开小灶(1/2)

冰冷。

彻骨的寒冷在意识沉沦的深渊中如影随形,并非敌人残留的冻气,而是源于自身力量干涸后的巨大虚无感,如同灵魂被剥去一层暖衣,赤裸地投入冰河。

光怪陆离的影像在黑暗的冰面下闪烁——扭曲蠕动的壶影、爆裂的毒雾、祸津神宫崩塌时冻结的咆哮、还有……那双蕴藏着绝望与狂怒的七彩鬼瞳。

混沌无序的寒冷之海里,唯独一点微弱的光热,像黑暗冰层下蛰伏的暖流源头,执着地透上来。

那点暖意极其微弱,却异常坚韧,如同风中不肯熄灭的烛火,以一种近乎固执的频率,轻轻熨帖着他冰冷僵硬的指尖。

试图将他从意识的冰封冻土中拉回。

身体感知最先复苏。

是柔软的布匹和厚实被褥的触感,带着阳光晒过的、以及蝶屋特有的药草混合气息。

鼻腔里不再是山野间的寒气与毒瘴,而是温暖的烟火气,带着炉火的干燥暖意、食物炖煮的香气,甚至隐约有熟悉的、混合着淡淡药草香的清冽气息……这是家的、安心的味道。

紧接着,是触觉。

右手……不,是左手。

那只没有被常年握刀留下厚茧的手,此刻正被某种更小的、细腻却带着惊人稳定力量的存在紧紧包裹着。

包裹得那样紧,仿佛在冰河中抓住了唯一的浮木,微微颤抖的指尖传递着一种无声的、极度疲惫却又不敢松懈的守候。

还有那一点,透过掌心皮肤持续传递的、微弱却极其鲜明的暖流源头。

费力地,沉重的眼睫如被霜冻黏连的门扉,艰难地掀开一道缝隙。

模糊的视野缓慢聚焦,首先闯入的,是窗外略显苍白但清澈的晨光,再低头,视野落在自己的左手上。

一双比他的手小得多、纤细得多的手,正以保护的姿态紧紧扣着他的手背。

蝴蝶忍趴在榻榻米边矮矮的床沿上,头枕在交叠的手臂上。

她身上那件标志性的深紫色蝴蝶纹羽织还带着褶皱,歪歪斜斜地挂在肩头一角,显得有些狼狈。

平日里梳得一丝不苟的黑发有几缕散乱地黏在汗湿的额角鬓边,眼下是厚重的、不容忽视的青黑色阴影,如同被人用紫墨重重涂抹了两笔。

即使在沉睡中,她那细秀的眉头也紧紧蹙着,仿佛在梦里也对抗着什么巨大的忧虑,小巧的鼻翼随着微微急促的呼吸轻轻翕动。

那张总是写满狡黠、刻薄或故作凶恶表情的小脸,此刻在晨光下疲惫得如同被揉皱的纸,只有那份紧握的力度,无声地诉说着她曾怎样固执地守护在这里。

心头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是融化的冰凌,带着一丝刺痛的暖意。

“小忍?”声音带着沉睡初醒的干涩沙哑,轻得如同耳语。但在这极其安静的清晨,却像投入水中的石子。

几乎是话音刚落,那沉睡的身体猛地一颤!蝴蝶忍几乎是瞬间弹起了头,如同最警惕的哨兵听到了风吹草动。

那双刚刚睁开的紫色眼眸里,还带着朦胧的睡意和血丝,但在看清雪烛睁开的眼睛、感受到他手指那微弱却真实的回应时,所有刚升起的迷茫和警惕被一种巨大的、几乎淹没她的狂喜冲得粉碎!

“雪烛!”她的声音急促而尖利,带着无法掩饰的后怕与失而复得的颤抖。

她猛地站起身,身体还残留着久趴的不适,踉跄了一下,却不管不顾地更用力地抓紧他的手,像是要再确认一百遍这不是幻觉,“你醒了?!你感觉怎么样?!头有没有晕?有没有哪里发冷?!呼吸呢?胸口痛不痛?!”

她连珠炮似的发问,声音又快又急,像被绷紧的弦,手指无意识地在他脉门和额头试探温度,指尖冰凉,掌心却带着汗湿的热度。

雪烛缓慢地转动了下脖颈,感觉全身的骨头都像是被冻僵后重新解冻,带着一种沉重的酸胀感,但那种力竭到灵魂的虚空感已然消退了许多。

他努力牵动嘴角,试图安抚眼前这只紧张过度的“小猫”。

“嗯……就是觉得像是被人敲碎了全身骨头,又重新拼回来……然后还饿得前心贴后背了。”他声音依旧干哑,语气却努力维持平日的散漫调子。

“没什么大碍。让你担心了。”他试着动了动被握紧的手,却换来了蝴蝶忍更重的力道。

“什么叫没什么大碍?!”蝴蝶忍几乎要跳脚了,紫眸中的心疼瞬间被气恼的火焰点燃,她狠狠瞪着他,“你昨天!昨天!突然就那样倒下去!像座冰山一样砸在地上!心跳慢得像要停下来!呼吸微弱得都快没了!你知道我们有多……!”

她吼了一半,声音陡然哽住,眼圈迅速泛红,里面蓄积了太多复杂的情绪——恐惧、担忧、委屈、愤怒,还有……无法言说的心疼。

她猛地低下头,用力眨了眨眼,试图把那不争气的泪水逼回去,再抬眸时,已经强自压下了汹涌的情绪,只剩下强装出来的凶狠,但眼底深处的水光怎么也掩饰不住。

“香奈乎给你用了强效镇静舒缓药剂混合着维持核心体温的特殊配方,才把你那糟糕的身体状态稳定下来。你整整昏睡了一天一夜!”

她咬着牙,每一个字都像是在控诉,“到底是怎么回事?不是说那个上弦根本没碰到你吗?!你这副样子像是没事?!”

雪烛看着她明明气得发抖却又强忍着不落下泪的样子,眼神终于彻底软化了。

他轻轻叹了口气,挣脱开忍的手,费力地支撑起上半身,靠坐在床头的软枕上。

这个简单的动作还是让他眼前黑了几秒才稳住。

“抱歉。”他低声说,带着一丝罕见的认真,“上弦……确实是没碰到我。我说的也是事实。”

他看着忍又快要竖起的眉毛,赶紧补充,“不过,上弦之五,毕竟是上弦。他的力量层级,远超我们平时遇到的普通十二鬼月。尤其是最后那个形态,消耗……非常巨大。”

他微微闭了闭眼,似乎在回忆最后那冰封核心的一击。

“极致的冻结,冻结空间、冻结其鬼力核心、冻结其再生能力直至彻底湮灭……对自身的呼吸法与精气的损耗,几乎是压榨性的。”

“战斗结束后,弦松了,身体也到了极限……又怕你们担心……”他顿了顿,声音更低了些,“就强撑着……赶回来了。”

最后那几个字,轻得几乎听不见。但在场的三人都明白那意味着什么。

在斩杀上弦后,身体已经接近极限,一个人穿越黑夜的山林返回蝶屋——这份逞强和不愿让家人担忧的固执,简直让人心疼又无奈。

蝴蝶忍紧绷的小脸终于松动了些许。

那深重的黑眼圈和苍白的脸色就是最好的证明,她深深吸了口气,仿佛在平复自己劫后余生的心悸。

“总之……你没事实在太好了……”她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浓浓的疲惫和一股尘埃落定的安稳,“以后……再不许这样了,休息好再回来。”这与其说是命令,不如说是恳求。

雪烛看着她,轻轻“嗯”了一声。

视线投向窗外,清冷的晨光映着他同样苍白的脸。

那双冰蓝色的眼眸深处,没有了激战时的凌厉锋芒,却也并非全然的疲乏,反而沉淀出一种经历过真正巅峰对决后的冷静与更深邃的东西。

“上弦……”他喃喃自语,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另两人耳中,“不得不说,能被冠以‘上弦’之名……的确强大得令人战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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