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信号（1/2）

围墙加高工程的脚手架上传来了最早的敲击声，值守了一夜的战士与前来换岗的同伴低声交接，眼底带着疲惫，却无半分松懈。

炊事班的烟囱冒起袅袅青烟，杂粮粥和烤饼的香气开始驱散清晨的凉意，也勾起了人们胃里最原始的渴望。

指挥室内，彻夜运行的设备散发着持续的低鸣。张鸣揉了揉布满血丝的眼睛，将冷掉的茶水一饮而尽。他的对面，顾婷和她的通信班女兵们——火箭军的技术骨干——正专注地调整着一台小队在救援他们时拼命带回的无线电监测\/测向系统。几根临时架设的天线从三栋楼顶延伸出去，如同敏锐的触须，试图捕捉这座死寂城市中任何一丝异常的电波。

“频率基线校准完毕，背景噪声过滤提升15%。”一名女兵报告道，手指在布满按钮和旋钮的面板上轻盈滑动。

“重点扫描hf和vhf频段，特别是国际遇险求救频率及其相邻频带。”顾婷下令，声音带着军官特有的清晰与果断。

她已迅速进入角色，尽管臂章上的火箭军标志与周围陆军官兵略显不同，但共同的使命让她无缝融入了这个集体。

设备发出轻微的嗡鸣，频谱显示屏上，绿色的基线缓慢滚动，大部分区域只有一片代表噪声的杂乱波纹。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屏幕上的扫描线周而复始。就在张鸣几乎以为今天又将一无所获时，一个极其微弱但规律的脉冲信号，如同深海中的浮标，突然在特定频段上顽强地闪烁了一下！

“有信号！”负责监控的女兵立刻喊道，声音因激动而有些变调。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顾婷俯身过去：“放大！记录频谱特征！尝试解调！”

信号极其微弱，时断时续，仿佛风中残烛，但在增强滤波后，其人为编码的特征变得清晰可辨——是莫尔斯电码。

“……这里是……西南林……业大学……图书馆……被困……三十一人……食物短缺……有伤员……重复……sos……”

断断续续的点划被艰难地破译出来，每一条信息都重复数次，然后陷入长时间的静默，仿佛发送者也在节省着宝贵的电力，或者躲避着什么。

“定位！”顾婷毫不犹豫地命令。

女兵们迅速操作测向设备，利用安全区与世博园两个已知位置的接收点进行交叉定位。屏幕上，一个模糊的扇形区域逐渐缩小，最终锁定在昆明市区西南方向。

“信号源确认，西南林业大学校区，置信度85%以上。”顾婷看向张鸣，眼神凝重。

张鸣立刻调出电子地图，西南林大校区的位置被高亮标记出来。那里并非市中心最核心的尸潮泛滥区，但也绝非安全地带。校区面积广阔，植被茂密，建筑老旧复杂，意味着无数可能藏匿危险角落。

“还有其他信号吗？”张鸣追问。

“有，但更微弱，更遥远。”另一名女兵切换着频道，几个几乎被噪声完全淹没的信号斑点在地图上零星亮起，大多位于市中心令人望而生畏的深红色高危区域，“这些信号更不稳定，内容残缺，无法精确定位。”

但西南林大的信号，是唯一一个相对清晰、持续且距离最近的。

顾婷拿起记录着电文内容的纸张，看向张鸣：“必须立刻上报。”

半小时后，三栋会议室。党委成员悉数到场，气氛严肃。

顾婷首先汇报了发现信号的经过，并展示了定位结果和破译出的电文内容。

“……综合来看，西南林业大学图书馆内，存在一个约有三十一人的幸存者团体。他们仍保持基本组织度，拥有无线电设备，但面临食物耗尽和伤员缺医少药的困境。信号未提及外部威胁具体情况，但该区域丧尸密度必然不低。”顾婷的汇报简洁、客观，带着技术军官特有的准确。

她话音刚落，李小峰便眉头紧锁：“三十多人？西南林大那片地方我知道，老校区，树多路窄，建筑布局复杂。如果丧尸围困，很难不弄出大动静地进出。对方的信号里没提具体威胁，这本身可能就有问题——要么是他们无法准确判断，要么就是情况复杂到难以描述。”

他看向我，语气沉稳却带着军人的谨慎：“首长，我的意见是，不能贸然行动。应立即派出尖刀小队，先行潜入侦查，摸清图书馆周边的确切敌情、内部人员真实状况、以及可行的撤离路线。待情报确认后，再评估救援可行性、制定详细方案。我们不能因为一个求救信号，就把整个安全区置于风险之中。”

林悦接着开口。她的脸色仍有些苍白，但眼神已经恢复了往常的冷静，甚至比之前更添了几分沉郁的坚毅。她直指关键：“我同意李连长的谨慎。救援意味着责任。一旦决定救援，我们必须有能力接纳并安置这三十一人。目前安全区的医疗资源，尤其是外科手术能力、抗生素和血浆储备，仅能勉强应对自身需求和突发战斗伤亡。如果对方伤员数量多或伤势重，我们可能无力承担。此外，粮食储备虽然因世博园的收获有所增加，但骤然增加三十多张嘴，压力依然巨大。我们需要对方提供更详细的伤员情况和物资清单，以便进行医疗和后勤评估。”

周茂志搓了搓手，脸上露出惯常的、为柴米油盐发愁的神色：“林指导员说的在理啊。人多力量大是不假，但眼下咱们的底子还是太薄。粮食、药品、住宿空间……哪一样都不是小事。不过……”他话锋一转，语气变得郑重，“见死不救，终究不是咱们该干的事。如果情况属实，力所能及的情况下，还是要尽力拉一把。这都是活生生的人命啊。”

王铁力和赵建军作为军事骨干列席会议。王铁力表态：“一排可以随时出动，担任侦查或掩护任务。但确实需要更准确的情报。”赵建军则更直接：“只要首长下令，二排保证完成任务！但最好别是糊里糊涂地往里冲。”

所有人的目光最终聚焦在我身上。

我沉吟片刻，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上的地图，西南林大的坐标像一个微弱的灯塔，在代表危险的阴影区域中孤独地闪烁着。

“信号是真的，困境很可能也是真的。”我缓缓开口，“谨慎是必要的，但犹豫可能意味着错失救援时机。对方的食物只能维持三天，这是他们明确发出的信息。”

我做出决定：“顾婷，你们通信班立刻尝试在对方下一次发送信号时，进行无线电回复。使用低功率脉冲模式，缩短发射时间，减少被其他存在侦测到的风险。告知他们我们的身份，要求他们提供更详细的信息：确切人数、伤员数量和伤情、图书馆建筑结构及防御情况、周边丧尸活动规律、他们持有的武器和装备情况。同时，询问他们是否知晓或观察到任何特殊感染体的活动。”

“明白！”顾婷立即领命。

“李连长，尖刀小队立即进入战备状态，检查装备，补充弹药。一旦获得回复并评估后，随时准备出发执行侦查任务。”

“是！”

“林指导员，周副书记，你们根据可能获得的信息，提前做好医疗救助和物资接收的预案，做到有备无患。”

“明白。”

“行动原则确定：建立联系，评估风险，量力而行，但绝不放弃希望。散会！”

就在指挥室为可能的救援行动进行紧张筹划的同时，世博园内，另一场关乎安全区未来的“开拓”正在如火如荼地进行。

与西门外的肃杀和指挥室内的凝重不同，午后的世博园阳光明媚，虽然空气中依旧弥漫着淡淡的硝烟、消毒水和植物腐败混合的气味，但却充满了一种繁忙的、近乎于建设工地的生机勃勃。

中国馆已然大变样。原本宏伟却死寂的主入口被沙袋工事和用废弃观光车改造的了望塔牢牢守卫着。

馆内，大部分展品和杂物已被清理出去，空间显得开阔了许多。周茂志正带着一群后勤人员和动员起来的群众，喊着号子，将一箱箱从园区各处搜集来的物资进行分类、登记、入库。罐头食品、瓶装水、成袋的米面、五金工具、劳保用品、电缆电线……这些宝贵的资源被分门别类，整齐码放，仿佛末日里的超级市场。

“轻拿轻放！那边是药品区，单独隔离开，等林医生的人过来二次检查！”周茂志的声音已经沙哑，但精神头十足，拿着个小本子不停地记录、指挥，额头上的汗珠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国际馆的清理工作也已全面展开。窗户被加固，破碎的玻璃被清理，战士们和后勤人员合力将沉重的展台和家具挪开，规划出未来的居住区域。

电工老钱带着他的几个徒弟，爬高踩低，检查着馆内残留的线路和配电设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