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计划铺开(1/2)
指挥中心顶层,晨曦为它冷硬的轮廓镀上了一层稀薄的暖金。
脚下,安全区的灯火在渐退的夜色中不再显得那么挣扎,反而多了几分稳固的生机。柴油发电机的嗡鸣、远处哨塔清晰的口令、风过铁丝网的嘶响,依旧编织着末世的夜曲,但其中似乎掺入了一丝新的韵律——一种源于“仓库大捷”后,悄然滋长的底气。
脑海中,系统界面那幽蓝色的光晕早已隐去,但它冰冷的提示与仓库中堆积如山的物资清单,共同在我心底灼下更深的烙印。
兴奋如同退潮的海水,让位于更为冷静和沉重的思考。我站在焕然一新的全息地图前,目光扫过新近被标注为“绿色”的仓库区及周边初步清理的扇形区域。
物资危机暂时缓解,绷紧的生存之弦稍稍松弛。但,然后呢?
坐拥宝山而不能有效利用,与乞丐看守金库何异?这些弹药、药品、燃油和口粮,若不能转化为可持续的生存和发展能力,终有坐吃山空的一天。
甚至,这突如其来的“富裕”,可能滋生出安于现状的惰性,或是内部争夺的隐患。我们必须趁此机会,将物质的优势,铸成未来的基石。
巨大的全息沙盘旁,安全区党委扩大会议的气氛严肃而专注。我、陈志远、陆旗、高峻、李亚航、周茂志、林悦、张卫国、王铁山……安全区决策层的核心尽数在此,远程屏幕上,李小峰的身影也清晰可见。
“同志们,”我开口,声音在安静的指挥中心里回荡,将所有人的目光吸引到沙盘上,“仓库一役,我们打赢了,打出了威风,也打来了喘息的机会。但是,这绝非终点,甚至不能算是转折点。它只是为我们赢得了……一个战略转向的窗口期。”
我操控沙盘,绿色的安全区核心与仓库区被高亮,而后,周边大片灰暗、标注着危险符号的废墟区域次第亮起。
“过去,我们疲于奔命,核心目标是活下去,是防御。现在,有了这批物资托底,我们必须看得更远。”我的手指划过沙盘,语气沉凝而坚定,“我提议,安全区下一阶段的总方针,应调整为:‘巩固核心,稳步扩张,强化根基’。我们的重心,要从纯粹的军事防御,转向军事力量保障下的、系统性的内部建设与区域控制!”
我环视众人,确保每个人都理解这个转向的深刻意义。
“具体而言,两大任务必须并行推进,缺一不可。”
“第一,内部建设。”我的手指点向安全区核心区域,“我们不能永远满足于现有的小区建筑、、帐篷和简易板房。要系统性地规划、建设功能完善的新区,大幅提升民生保障水平和战备水平。这包括更合理的居住环境、必要的公共设施、以及支撑长期消耗的基础工业。只有内部稳固,人心才能安定,战斗力才能持久。”
我略微停顿,引入一个更具争议性的话题,目光缓缓扫过在场每一位同志的脸庞:“同时,考虑到物资水平的暂时好转,以及民众自发以物易物、调剂余缺的需求客观存在,我建议,在严格管控、有限试点、确保公平的前提下,探索启用小范围的、有限度的内部贸易模式。”
此言一出,会议室内的空气仿佛凝滞了一瞬,我能感觉到众人的呼吸都微微收紧。
我继续阐述具体构想:
“例如,设立由安全区监管的小型市场或便民服务点,划定固定区域,规定交易时间。货品来源,可考虑批准部分经过严格政治审查和技能考核的人员,组建挂靠在民兵组织下的、数量与规模受控的民间搜索队。
这些搜索队,在完成民兵基本训练和任务的前提下,可以利用非战备时间,在划定的、相对安全的非核心区域,自行搜寻非战略物资——如书籍、文具、特定的个人生活用品、收藏品、乃至一些品相尚可的烟酒等——进入市场,按照安全区制定的指导原则进行交换或限量交易,严禁囤积居奇和倒卖战略物资。”
我强调道:“此举目的,一是盘活民间存量物资,满足大家差异化的、非核心的需求,提升生活品质和幸福感;二是在保证公平的配给制之外,提供一个有限的激励通道,释放民间的积极性和活力;三是通过规范管理,将目前可能存在的、无序的地下交易纳入监管,减少治安隐患。”
“第二,区域清剿。”我的手指移向安全区外围的灰色地带,将话题拉回军事,“建设需要安全的环境。各合成营,必须轮番出击,以仓库区为支点,稳步扩大我们的实际控制范围,像梳子一样,一遍遍清理周边的威胁,将潜在的危机推离我们的核心圈。军事行动不能停,压力不能松,我们要让敌人始终处于被动,为我们内部的建设赢得时间和空间。”
这比打一场胜仗更考验我们的耐心与智慧。我们不仅要活下去,更要为在这片废墟上重新萌发的文明火种,打下坚实不可摧的根基。
尤其是开放市场这一步,看似微小,却可能引发一系列连锁反应,关乎秩序的重建,人心的凝聚,更是我们能否在确保绝对领导的前提下,有限度地适应人性需求、激发社会活力的重要尝试。
我的提议,特别是关于开放市场的部分,在会议上引发了激烈而深入的讨论。
政委陈志远沉吟片刻,率先开口,他的目光深邃,带着一贯的审慎:
“旅长的战略转向判断非常准确。军事胜利是暂时的,唯有将胜利果实转化为内在的、可持续的发展动力,安全区才能真正走向成熟和稳定。内部建设是凝聚人心的最好方式。关于……有限度的市场探索,”
他稍微加重了语气,“我认为,其必要性和潜在益处,旅长已经阐述得很清楚。这确实可能是一步激活内部循环的妙棋。”
他话锋一转,神色变得极其严肃:
“但是,我们必须清醒地认识到其中蕴含的巨大风险!首先,是意识形态风险。允许非配给制的交易存在,会不会动摇计划经济和安全区现有按劳分配制度的根基?会不会在部分群众中滋生‘一切向钱看’的资本主义思想,腐蚀我们艰苦奋斗的作风?
其次,是管理风险。如何确保交易‘公平’?由谁来定价?如何防止强势群体欺压弱势群体?如何杜绝权力寻租,防止我们的干部利用职权在市场中牟利?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是安全风险。民间搜索队,即便挂靠在民兵组织下,其纪律性、忠诚度能否与正规部队相比?他们外出搜索,如何确保不泄露安全区机密?如何防止他们被外部势力渗透、利诱?如何确保他们不会为了利益铤而走险,进入危险区域,甚至与土匪恶霸之流发生勾结?”
他环视众人,最后目光落在我身上:
“这些问题不解决好,贸然开放市场,恐怕不是激活活力,而是打开了一个潘多拉魔盒。我建议,即使要搞,也必须遵循‘严格管控、循序渐进、宁慢勿乱’的原则,初期范围要小,监管要极其严格,随时做好叫停的准备。”
陈志远的担忧切中要害,引发了众人的思考。
周茂志紧接着发言,他显然是支持的,但语气也很务实:
“政委的担心非常有道理!不过,旅长,政委,各位同志,咱们也得看看现实情况。现在下面私下以物易物的情况已经存在了,堵不如疏啊!我们后勤部门压力也大,不可能面面俱到满足所有人的个性化需求。比如,有人就爱抽口烟,愿意用自己省下的罐头去换,你硬不让他换,他可能就想别的歪路子。如果能有个规范的地方,让他们在咱们眼皮子底下换,反而好管理。”
他继续道:“至于民间搜索队,我觉得关键是‘挂靠民兵’和‘严格审查’这八个字。把他们纳入管理体系,定期组织训练、学习,强调纪律。外出搜索的范围、时间、携带武器都由我们规定,回来后先对管制物品进行收缴,再对物资进行清查。搜索到的物资,哪些可以自用交易,哪些必须上缴,要有明确清单。
这样,既能利用民间力量补充一些我们无暇顾及的非战略物资,也能给一部分有冒险精神、想过得更好的人一个合法的出口,总比他们自己偷偷摸摸跑出去强,那才更容易出事!”
高峻抱着臂膀,从军事角度提出了看法:
“打仗、清剿我没二话,轮番出击,保持压力,这是正道。不过旅长,这个市场和小搜索队……我有点担心安全。安全区内部还好说,有老张的公安和老王的纪委盯着。但搜索队要出去,就算范围受控,也增加了暴露的风险。万一他们被跟踪,或者被抓了‘舌头’,就可能泄露我们的布防和实力。
我的意见是,如果要搞,搜索队的活动区域必须远离我们的核心防御圈和敏感军事设施,而且要有应急预案,一旦失联或遇袭,如何处置,甚至……必要时能否果断切断联系,避免引火烧身。”
张卫国接着高峻的话,从治安层面补充:
“公安系统会全力配合,制定详细的市场管理条例和搜索队行为规范。市场内要设立治安岗亭,交易纠纷必须快速处置。对搜索队员的背景审查要从严,建立档案,定期复核。
同时,我们需要授权,对市场内可能出现的欺行霸市、强买强卖、以及搜索队可能存在的私自藏匿违禁品等行为,进行严厉打击。这需要明确的法律依据和执法尺度。”
王铁山最后发言,他的表情一如既往的严肃,声音带着金属般的质感:
“纪委工作的重点在于权力和资源。市场本身或许能缓解一些矛盾,但它必然涉及新的资源分配渠道。我的问题是,如何确保这个渠道的公正性?谁有资格组建搜索队?名额如何分配?市场监管由谁负责?这些环节,都可能产生新的腐败空间。
我要求,在市场试点方案确定的同时,必须配套出台明确的、公开的纪律规定,界定清楚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以及违反了如何惩处。我们会盯紧每一个环节,确保任何试图利用这个新政策牟取私利、损害集体利益的行为,都受到严惩。纪律面前,没有例外,无论是普通群众,还是各级干部。”
远程画面里的李小峰也表达了看法:“前哨一号支持旅部的战略决策。关于市场和小搜索队,我提一点,就是坚决不能让部队参与进来。军队禁止经商的伟大思想还刻在我们的脑子里。我们会配合主力部队,巩固东南方向防线,确保清剿行动顺利,为内部建设创造外部条件。”
陆旗在整个讨论过程中一直在记录,此时他总结道:
“综合各位意见,开放有限市场和组织民间搜索队,利弊都很明显。利在于激活内部经济、满足多元需求、疏导民间活力、补充非战略物资。弊在于意识形态、管理、安全三大风险。关键在于‘度’的把握和‘管控’的力度。
我建议,如果决定试点,必须制定一个极其详尽的、可操作的实施方案,涵盖资格审查、活动范围、物资清单、交易规则、监管机制、应急预案等方方面面,确保风险可控。”
听完所有同志的发言,我心中已有决断。大家的担忧都是真实存在的,但停滞不前同样危险。
“同志们的意见都很中肯,风险确实存在,而且不小。”我缓缓开口,目光扫过陈志远、周茂志、高峻、张卫国、王铁山等人,“但是,我们不能因为存在风险,就因噎废食。安全区不是一个静态的堡垒,它是一个发展的、有机的集体。民众有需求,这是客观事实。强行压制,只会让问题转入地下,更难以掌控。”
我重点回应了陈志远的担忧:
“政委提到的意识形态风险,我认为,只要我们坚持党的领导,牢牢掌握核心资源和武装力量,确保公有制经济的主体地位,同时加强思想引导,宣传我们此举的目的是为了更好地服务群众、巩固集体,那么有限度的市场补充,就不会动摇我们的根基。这更像是一种在特殊时期、特定条件下的灵活策略,其性质由我们的领导和管控来决定。”
“至于管理和安全风险,”我看向周茂志、高峻和张卫国,
“这就需要我们拿出精细化的管理方案。
老周,后勤部门要牵头,会同民政、公安,尽快拿出一个试点方案,明确搜索队的组建标准、审批流程、活动边界、可交易物资负面清单;
老张,公安系统要制定市场管理条例和执法细则,配备足够人手;
高副旅长和旅里的参谋要协助划定安全的搜索区域,并制定搜索队外出、遭遇危险的应急响应预案;
王书记,纪委要全程监督,制定针对性的纪律条款,确保公平公正,对违规行为零容忍。”
我最终拍板:“因此,我决定,‘有限市场’和‘挂靠民兵的民间搜索队’作为内部建设的一部分,纳入下一阶段工作重点。遵循‘试点先行、严格管控、逐步完善’的原则,先在主安全区小范围启动,总结经验教训后,再考虑是否推广。具体方案,由周茂志同志牵头,各部门配合,一周内拿出详细草案,提交旅党委审议。”
我强调道:“记住,我们的目标,是让安全区更有活力,更可持续,而不是制造新的混乱和分裂。如果出现任何不对劲的苗头,马上停止!”
关于战略转向和内部建设,特别是有限市场探索的决议,在充分讨论和明确了风险管控措施后,终于得以通过。尽管前路依然充满挑战,但我们已经朝着将物资优势转化为长远发展根基的方向,迈出了关键且深思熟虑的一步。
会议的决策如同投入湖面的巨石,激起的涟漪迅速扩散至安全区的每一个角落。由周茂志牵头,联合民政、后勤、工程部门组成的规划小组,几乎是不眠不休,在短短数日内,拿出了一份详尽的《安全区一期扩建规划草案》。
草案被制作成巨大的示意图,悬挂在指挥中心外墙和几个主要公告栏上,立刻吸引了里三层外三层的军民围观。
图纸上,线条清晰,区块分明,勾勒出一个远比现状更宏伟、更有序的蓝图:
新的标准化居民区:此举为了取缔见缝插针的帐篷和杂乱板房,规划了整齐的街巷、统一的半永久式营房。中心区域预留了用于建设新的大型公共食堂,旨在改善集中供餐效率和伙食质量;
旁边标注了简易文娱活动中心的图标,包含了规划中的图书室(收集一切能找到的书籍报刊)、棋牌室(提供最基本的娱乐)、甚至还有一个带简易舞台的小广场,用于集会或偶尔的文艺表演。
最引人注目的,是图纸一角清晰标出的“小市场”区域,划定了固定的摊位,说明文字强调了“规范管理、公平交易、严禁倒卖战略物资”。
集中式工厂区:划出了专门的土地,准备重建或扩建现有的武器维修车间,使其能承担更复杂的维护和小规模制造任务;
规划了被服厂,利用搜寻到的纺织原料和机器,尝试自制军服、被褥;设立了食品加工厂,不仅要处理粮食,还计划尝试制作易于储存的干粮、腌制食品,甚至在未来条件允许时,恢复简单的豆制品加工。
规范化仓储区:位于昆明理工大学新迎校区内,紧邻缴获的核心仓库,但独立成区,计划建立分类明确、防火防潮、管理科学的储备库,实现物资的高效流转和精准管控。
部队装备库与车辆维护中心:为日益壮大的坦克、步战车、卡车群提供专业的存放场地和室内维护空间,延长装备寿命,保障出动效率。
这不仅仅是几张图纸,这是希望的具象化,是通往更安定、更有尊严生活的路线图。围观的人群中爆发出阵阵议论,脸上洋溢着许久未见的兴奋和期盼。
“看!新的住房!应该比现在的棚户区好了吧!”
“食堂要变大了?以后打饭不用排那么长队了吧?”
“文娱中心!老天,我都快忘了看书是什么感觉了!”
“小市场!以后是不是能用找到的烟酒、小玩意儿换点自己需要的东西了?”
“太好了!咱们安全区,这是要真正安家立业了啊!”
规划图带来的兴奋与期盼,如同投入干涸土地的甘霖,迅速催生出蓬勃的建设热情。公告栏前的人群散去后,无数人自发地走向规划中的新区地块,目光灼热,摩拳擦掌,仿佛已经看到了崭新的家园在眼前拔地而起。
在战场支援连和民政部门的组织下,一支由战士、民兵和普通民众组成的建设大军,很快汇聚在这片充满希望的土地上。
初期的场面是感人而热烈的。号子声、铁锹铲土的沙沙声、人们相互鼓劲的呼喊声,取代了往日的沉寂。昔日清理废墟时弥漫的悲观被一种近乎虔诚的干劲所取代。
人们用最原始的工具——铁锹、镐头、大锤、手推车,开始清理场地上的瓦砾和残骸。手臂粗的绳索套在断裂的混凝土桩上,十几个人喊着号子一起用力,试图将这些碍事的大家伙拖走。汗水浸透了早已看不出原色的衣衫,在初冬的微寒中蒸腾起一片白蒙蒙的热气。
然而,热情并不能直接转化为砖石和钢筋。蓝图与现实之间,横亘着一道名为“工业基础”的巨大鸿沟,这道鸿沟很快便以冷酷的姿态显现出来。
材料!材料!还是材料!
规划中需要的水泥、标准红砖、钢筋、预置隔板……这些在现代社会看似寻常的建筑材料,此刻却成了遥不可及的奢望。安全区的仓库里,弹药充足,粮食堆叠,燃油储备尚可,唯独没有专门储备这些“笨重”的建材。末世前的建筑废墟倒是巨大的材料库,但回收利用的难度超乎想象。
工程监理老韩,一个皮肤黝黑的中年男人,正对着一段扭曲变形的钢筋发愁。这段钢筋是从附近一栋垮塌楼房的楼板里硬生生砸出来的,表面布满锈迹,形状怪异。
“妈的,这玩意儿得先拉直,还得除锈……费时费力,十根里能有一根勉强合用就不错了!”他啐了一口带土的唾沫,对身边的施工员抱怨道,“就靠这,想搭起规划图上的房子?猴年马月!”
砖块更是稀缺。完整的旧砖难得,大多碎裂不堪。有人尝试用泥土混合切碎的干草自制土坯砖,但强度堪忧,且干燥周期长,远水解不了近渴。
至于水泥,更是如同黄金般珍贵。仅有的一些还是从某个废弃的建材店角落里翻出来的,受潮结块了大半,被像宝贝一样保管着,只在最关键的结构部位才舍得少量使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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