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孤注一掷的救赎(上)(1/2)
灰黄色的光线透过603室布满污垢的防盗网,吝啬地切割着室内的昏暗。空气里,碘伏、血腥和隐约的腐败甜腥混合着灰尘,沉甸甸地压在每一次艰难的呼吸上。林悦依旧背对着我,站在那扇狭窄的窗前,灰黄的暮光勾勒出她紧绷如弓的脊背线条。那把qsz-92g手枪沉甸甸地垂在她身侧,低垂的枪口像一只冰冷的眼睛,无声地诉说着尚未解除的警戒和深不见底的怀疑。
楼外,尸潮的嘶吼已从沸腾的海啸演变成一种更低沉、更持续的嗡鸣,如同大地患上了永不停歇的疟疾。它们失去了目标,却并未散去,反而像黏稠的沥青,彻底糊死了白塔新村周边的每一寸空间。饥饿和本能的躁动在每一具腐朽的躯壳里燃烧,等待着某个火星的迸溅。
腰间的剧痛在布洛芬药效退潮后,再次如同苏醒的熔岩,持续灼烧着神经末梢。每一次心跳都沉重地砸在那片被强力绷带束缚的腐烂区域,带来一阵阵酸胀和撕裂感。绷带早已被温热的渗出液彻底浸透,黏腻地贴在皮肤上,散发着不祥的气息。视野边缘,那幽蓝色的【243】点指挥点数,此刻更像一个冰冷的嘲讽。243点,距离召唤第一个战士所需的1000点,如同天堑。而“丢失”手枪的谎言,如同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随时可能斩断我和林悦之间那脆弱得可怜的“同盟”。
绝望如同冰冷的藤蔓,缠绕着心脏,越收越紧。等待?在这被狂暴尸潮包围的六楼囚笼里,等待伤口在感染中彻底溃烂?等待林悦因物资耗尽或耐心耗尽,再次将枪口对准我的太阳穴?等待窗外那些怪物最终嗅到活人的气息,撞破这摇摇欲坠的堡垒?
不。
一个近乎疯狂的念头,如同黑暗中迸裂的火星,猛地窜入我混沌的脑海。东风广场!那个名字带着一丝虚幻的希望,在记忆的碎片中闪烁。广播里最后的嘶吼,混乱人群模糊的指向——“东风广场……临时避难所……” 它离这里不远,就在尚义巷的尽头拐向拓东路主路后继续向东的区域!那里曾是军队设立的临时露天据点!即使被摧毁,即使被尸潮淹没,也一定会有残留!武器、弹药、药品……最重要的,是那些军用车辆和制式装备!它们代表着系统判定的“战略价值”,代表着点数!海量的点数!
这是我唯一的机会!用行动,用带回的物资,或许能填补那把手枪消失的窟窿,换取一丝喘息,换取凑足点数的可能!也是……赎罪?为那把被我解析掉的、属于牺牲民警的枪。
这个念头一旦滋生,便如同燎原的野火,瞬间烧尽了犹豫和恐惧。腰间的剧痛似乎都被这份疯狂的决绝短暂压制。我撑着冰冷的墙壁,极其缓慢地站起身。骨头和肌肉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冷汗瞬间浸透内里。我挪到墙角,拿起那根熟悉的撬棍。冰冷的金属触感传来一丝虚假的支撑感。刺刀?它在林悦腰间。我只有这个。
我背上那个几乎空了的背囊,里面只剩下几瓶水和几块硬面包,轻飘飘的。最后,我看向林悦的背影。她依旧站在那里,如同一尊冰冷的石雕,隔绝在窗外末日的喧嚣和室内的死寂之间。我能感觉到她绷紧的神经,能“听”到她无声的质问在空气中回荡。
深吸一口气,肺部传来肋骨的摩擦痛和浓重的血腥味。我拖着沉重的步伐,极其缓慢、极其艰难地向门口挪去。撬棍点在布满灰尘的水泥地上,发出“笃、笃”的轻响,在这死寂中显得格外刺耳。
就在我的手指触碰到被粗木方顶住的防盗门边缘时——
林悦的肩膀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她没有回头,但身体明显绷得更紧了。那只握着枪的手,指关节在昏暗的光线下因用力而更加苍白。时间仿佛凝固了一瞬。我屏住呼吸,心脏狂跳,等待着那冰冷的枪口再次抵住后脑,或者一句带着杀意的喝止。
然而,什么也没有发生。
只有一声极其细微的、几乎被窗外尸吼淹没的吸气声。她的嘴唇似乎极其短暂地翕动了一下,像是要说什么,却又被某种更强大的力量死死扼住。是阻止?是警告?还是……一丝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被这疯狂举动触动的什么?
最终,她依旧沉默。那挺直的脊背,那低垂的枪口,那凝固的姿态,构成了一道无声的壁垒。不阻拦,不支持。默许我去找死,或者……去搏那一线微光。
够了。
我咬紧牙关,用尽全身力气,极其小心地挪开顶门的一根木方,侧身挤出狭窄的门缝。冰冷的楼道空气裹挟着更浓的灰尘和尸臭扑面而来。身后的门,被我轻轻掩上,隔绝了603室最后的光线和那道沉默的身影。
……
下楼的过程如同穿越地狱的回廊。六层楼梯,每一步都伴随着腰腹撕裂般的剧痛和右脚踝钻心的肿胀。汗水如同开了闸,瞬间浸透了破烂的衣襟,流进眼睛带来刺痛和模糊。我紧贴着冰冷的墙壁,撬棍横在身前,每一次喘息都压得极低,耳朵捕捉着楼内任何细微的声响。幸运的是,昨夜林悦带着我,用血和精准的刺杀将这里的威胁几乎清理殆尽。只有几只被困在房间里的丧尸,隔着门板发出无意义的抓挠和嘶吼,构不成实质威胁。
单元门半开着,浓烈的尸臭如同实质的墙壁堵在门口。我靠在冰冷的门框内侧,侧耳倾听。尚义巷里一片死寂,只有远处主干道上尸潮那永不停歇的低沉嗡鸣。巷子两侧黑洞洞的窗口如同无数窥视的眼睛。尸潮的混乱似乎并未完全波及这条相对狭窄的支巷。
就是现在!
我猛地深吸一口气,压下喉咙里的腥甜和恐惧,身体压到最低,如同一道贴着阴影蠕动的鬼影,冲出了单元门!冰冷的夜风瞬间裹挟着浓烈的焦煳、腐烂和难以言喻的化学异味灌入鼻腔,呛得我一阵剧烈咳嗽,牵扯着腰伤,眼前阵阵发黑。我死死咬住下唇,用疼痛刺激意识,紧贴着巷子一侧布满裂纹和苔藓的墙壁,利用每一个凹陷的门洞、每一个翻倒的垃圾桶作为掩体,向着巷口的方向亡命般挪动!
每一次落脚都小心翼翼,撬棍点在碎石路面上,发出极其轻微的“笃”声,在我听来却如同惊雷。每一次身体的移动都让腰间的绷带发出湿腻的摩擦声,温热的渗出感从未停止。巷口的光线越来越清晰,那如同地狱背景音的尸潮嘶吼也越来越响。
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炸开。恐惧如同冰冷的毒蛇缠绕着脊椎。短短几十米的巷子,仿佛一个世纪般漫长。就在距离巷口还有不到十米时——
“嗬……”
一声低沉黏稠的嘶吼,猛地从前方左侧一个黑洞洞的门面里传来!
一只穿着沾满油污工装裤的丧尸,拖着一只扭曲断裂的脚踝,正茫然地从破碎的橱窗后爬出!它灰败浑浊的眼球转动着,似乎捕捉到了巷子里移动的阴影,喉咙里发出意义不明的低吼,朝着我的方向挪动过来!
该死!绕不过去!
极致的恐惧瞬间攫住了心脏!我立刻停下,身体死死贴住冰冷的墙壁,屏住呼吸,撬棍横在身前,右手肌肉绷紧到极限!冷汗顺着额角疯狂滑落。不能后退,后退会引来更多!必须清除!无声地清除!
工装丧尸拖着断腿,发出骨骼摩擦声,一瘸一拐地靠近。五米……三米……它浑浊的眼球似乎锁定了我的位置,腐烂的嘴巴张开,露出乌黑的牙齿,喉咙里酝酿着更大的嘶吼!
就在它即将发出声音的刹那——
“呃啊!”我喉咙里爆发出压抑到极致的低吼,忍着腰腹撕裂般的剧痛和右脚踝的灼热,用尽全身残存的力气,猛地蹬地前冲!速度不快,但带着孤注一掷的狠厉!
撬棍沉重的尖端,带着我全身的重量和求生的意志,如同毒蛇般狠狠捅出!目标不是头颅,而是它张开嘶吼的嘴巴!
“扑哧!”一声令人心悸的闷响!撬棍冰冷的尖端带着巨大的力量,瞬间贯穿了丧尸的口腔,刺穿了脆弱的咽喉和颈椎连接处!污血和破碎的组织从它后颈喷溅而出!
“嗬……咯……”丧尸的嘶吼被彻底堵死在喉咙里,变成短促的漏气声。它的身体猛地僵直,浑浊的眼球瞬间失去了神采,只剩下空洞的茫然。巨大的惯性让它向前扑倒,沉重的躯体砸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响。
我死死握住撬棍,整个人因巨大的反作用力和腰间的剧痛而剧烈颤抖,差点脱手。撬棍被丧尸倒下的尸体和咬合的牙齿卡住!我咬着牙,用脚蹬住丧尸的肩膀,才奋力将沾满红白污秽的撬棍拔了出来。顾不上擦拭,警惕地扫视四周——巷口没有其他身影被惊动!远处尸潮的嘶吼依旧。
巨大的虚脱感让我差点瘫倒。我撑着撬棍,剧烈地喘息,每一次吸气都带着浓重的血腥味。冷汗如同瀑布般浸透全身。不敢停留,我拖着几乎散架的身体,踉跄着冲出尚义巷口!
……
视野豁然开阔,却又瞬间被更宏大的绝望填满。
北京路主干道,已彻底沦为死神的盛宴厅。目光所及,灰败、腐烂、残缺的躯体如同沸腾的沥青,翻滚、涌动、互相推挤撕咬!数量之多,密度之大,远超之前在白塔新村六楼所见!它们填满了街道,攀爬在扭曲燃烧的车辆残骸上,拥堵在两侧店铺的破口处。低沉的、如同亿万只苍蝇同时振翅的嗡鸣汇聚成实质的声浪,冲击着耳膜和灵魂。空气中弥漫的恶臭浓烈到令人窒息,混合着燃烧的橡胶、血肉腐败和某种刺鼻化学品的味道。
曾经沉默有序的迁徙洪流,此刻已彻底失控,变成了纯粹由饥饿和破坏本能驱动的、混乱到极致的死亡漩涡!它们不再有统一的方向,只是在原地狂暴地冲撞、嘶吼,将一切能触及的东西撕成碎片。几具被踩踏得支离破碎的丧尸残骸,就那样被狂暴的同类无视地践踏着。
这就是林悦所说的“猎场”!一个失去了“蜂后”指引后,陷入彻底疯狂、急需宣泄和寻找新目标的掠食者集群!而白塔新村和派出所区域,就是它们暂时盘踞的“餐桌”!
我紧贴着尚义巷口冰冷的墙角,心脏如同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几乎停止跳动。恐惧如同冰水灌顶,瞬间冻结了四肢。去东风广场?穿越这片沸腾的死亡之海?这简直是自杀!
腰间的剧痛和高热带来的眩晕感一阵阵袭来,眼前阵阵发黑。撬棍冰冷的触感提醒着我现实的残酷。退回去?回到那个沉默的牢笼,等待伤口腐烂,等待林悦的审判,或者等待尸潮最终发现我们?
不!
“东风广场……装备……点数……”我死死咬着下唇,铁锈般的血腥味在口中弥漫,用疼痛强迫自己保持清醒。目标!我需要目标!系统!点数!那是唯一的生路!这片狂暴的尸潮看似绝路,但它们的混乱和互相倾轧,或许……或许正是潜行的掩护!它们的目标是活物散发的强烈气息和声响,而我,一个重伤濒死、动作缓慢、气息奄奄的“东西”,在它们狂暴的感知里,或许就像一块滚动的石头,远不如身边同类撕咬的诱惑大!
赌了!
我深吸一口带着浓烈尸臭的空气,肺部灼痛。目光锁定拓东路主干道东侧。东风广场就在那个方向,大约一公里外。不能走主路,那是自杀。必须利用建筑废墟的阴影,紧贴街边,从白塔新村南侧外围,绕一个巨大的弧形,贴着建筑根基的阴影向东潜行!
路线在脑中瞬间规划。每一步都将是刀尖上的舞蹈。
压下喉咙里的腥甜,调动起最后残存的肾上腺素。身体压到最低,几乎匍匐在地。我紧握着撬棍,如同一条在阴影里蠕行的壁虎,从尚义巷口猛地窜出,扑向斜对面一栋被炸塌了半边的商铺废墟!
“吼!”一只正在翻动腐尸的丧尸被我的身影惊动,茫然抬头。
我早已翻滚着躲进断墙的阴影后,屏住呼吸,心脏狂跳得几乎要破胸而出!冷汗浸透后背。
几秒钟后,那只丧尸似乎失去了兴趣,继续低头啃噬。
不敢停留!我利用烧焦的汽车底盘、倾倒的广告牌铁架、巨大的水泥块作为掩体,在断壁残垣的阴影里极其艰难地、缓慢地向东移动。每一次微小的位移都伴随着腰间的剧痛和全身骨骼的呻吟。撬棍成了支撑和探路的工具。汗水流进眼睛带来刺痛和模糊,我只能用衣袖胡乱擦拭。
尸潮就在咫尺之遥!腐烂的肢体、空洞的眼球、流淌的黑色涎液……无数次,那些漫无目的游荡的身影几乎擦着我的藏身之处走过,浓烈的恶臭扑面而来!我死死捂住口鼻,压制着咳嗽的冲动,将身体蜷缩到最小,融入冰冷的阴影和废墟的纹理之中。恐惧如同实质的冰水浸泡着全身,但求生的意志像一根烧红的铁钎,死死钉在脑海里——前进!去东风广场!
短短一公里的路程,如同穿越了炼狱的十八层。时间失去了意义。身体早已超越了极限,只剩下机械的挪动和意志的强撑。腰间的温热感越来越明显,绷带下的渗出似乎从未停止。低烧带来的恶寒和高热交替侵袭,视线持续模糊摇晃,耳朵里是尸潮的嗡鸣和自己粗重艰难的喘息交织成的疯狂交响曲。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个世纪。当我绕过最后一片被巨大冲击波夷为平地的居民区废墟,挣扎着爬上一个小土坡时——
广场四周,那些熟悉的地标建筑——恒隆广场、震庄宾馆、工人文化宫——无一幸免。震庄宾馆那气派的主楼如同被巨斧劈砍过,大面积的墙体坍塌,裸露出内部焦黑的钢筋骨架和破碎的楼板,曾经灯火辉煌的窗户只剩下空洞的眼窝。工人文化宫那富有民族特色的琉璃瓦顶早已荡然无存,只剩下残破的墙体,上面布满了密集的弹孔和爆炸冲击波留下的放射状裂纹。体育馆那巨大的穹顶彻底塌陷,扭曲的钢架如同巨兽的肋骨般刺向天空,下面压着无数烧焦变形的座椅残骸。
空气中弥漫着浓烈到令人作呕的复合气味:尚未散尽的硝烟刺鼻呛人,混合着塑料、橡胶燃烧后的焦糊恶臭,更深处则是……浓得化不开的血腥味,以及……尸体高度腐败后散发出的、那种甜腻到令人窒息的死亡气息。这气味如同有生命的毒瘴,沉甸甸地笼罩着整片废墟,渗透进每一寸焦黑的土地,钻进每一个缝隙,无孔不入地侵袭着嗅觉神经。
广场上,尸骸枕藉。数量之多,远超之前在十字路口和派出所所见!绝大多数是穿着各式军装和武警作训服的战士!灰绿色的21式丛林数码迷彩,深蓝色的武警水墨云纹……曾经代表着守护与力量的色彩,此刻被污血、泥泞和爆炸的烟尘彻底玷污、覆盖。
他们倒下的姿态各异,却无不诉说着最后的惨烈与不屈。有的战士蜷缩在临时堆砌的沙袋掩体后,保持着射击的姿势,手中的步枪或机枪枪口指向广场入口的方向,身体却被大口径子弹或爆炸冲击波撕扯得残缺不全,内脏和碎骨混合着焦土;有的战士倒在开阔地上,身边散落着打空的弹匣和手雷拉环,显然是在最后的反冲锋或突围中倒下,身体被撕开巨大的伤口,深可见骨;有的战士紧紧抱在一起,像是试图用身体为战友抵挡致命的攻击,最终一同被烈焰吞噬,烧焦的躯体粘连在一起,难以分离;还有的战士倒在了被掀翻的装甲车旁,手中还紧握着维修工具或备用的弹药箱……更多的战士,则是在掩护群众撤退时被追上、扑倒,军装被撕扯得破烂,身体上布满了深可见骨的撕咬抓痕,凝固的血液浸透了身下的土地,呈现出大片大片的、触目惊心的黑褐色。我甚至看到,一名穿着携行具,身着21式作战服的上尉的尸体前胸,佩戴着一枚在夕阳下仍然闪闪发光的党徽……
许多尸体已经高度腐败、膨胀,在灰黄的光线下呈现出一种不祥的青黑色,皮肤表面布满巨大的水泡和破裂后流淌出的黄绿色脓液。苍蝇形成的黑云在尸堆上空嗡嗡盘旋,落下又惊起,贪婪地享用着这场死亡的盛宴。蛆虫在伤口和口鼻眼窝中翻滚蠕动,形成一片片令人头皮发麻的白色浪潮。空气中那股甜腻的腐臭,正是来源于此。
而在这些牺牲战士的遗骸之间,在弹坑的边缘,在扭曲的装甲车残骸旁,蹒跚移动着另一些身影——他们同样穿着破烂的军装或武警作训服,但动作僵硬、扭曲,皮肤灰败溃烂,浑浊的眼球只剩下对血肉的本能渴望。他们是被感染的战士,在死亡后重新站起,沦为这地狱景象中游荡的食尸鬼。数量……同样惊人!几十?上百?在广场废墟间漫无目的地徘徊、抓挠、嘶吼,如同守卫着这座血肉坟场的亡灵哨兵。
在这片人间地狱的核心区域,最引人注目的是那些钢铁巨兽的残骸——至少四五辆第三代东风猛士装甲突击车(csk-181型高机动车)和一汽解放mv3高机动卡车的残骸,如同被巨力扭断脊梁的钢铁巨兽,以各种扭曲的姿态散落在广场各处。
其中一辆猛士车侧翻在广场入口附近,车体严重变形,厚重的防弹玻璃布满蛛网状裂纹,驾驶舱被挤压成一团废铁,隐约能看到里面驾驶员的残骸。车顶那挺硕大的qjz-89式12.7毫米重机枪连同防盾一起被巨大的外力(可能是火箭弹或炮弹?)从基座上彻底撕扯下来,扭曲的枪管和破碎的防盾碎片散落一地。车身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弹孔和爆炸冲击波留下的凹痕,深绿色的数码迷彩涂装被烟熏火燎得一片焦黑。车轮早已不知去向,沉重的车体深深陷在被炮火反复耕耘过的焦黑泥土里。
另一辆猛士车则被炸得四分五裂,车体断成两截,熊熊燃烧后只剩下焦黑的骨架和扭曲的底盘。一门架在车后、本应提供强大火力的qlz-04式35毫米自动榴弹发射器连同三脚架一起被炸飞出去十几米远,炮管弯曲,瞄准具碎裂,旁边散落着几枚同样被熏黑的35毫米杀伤榴弹。
还有一辆猛士车似乎试图冲撞什么,结果一头扎进了广场中心那个巨大的弹坑里,车头朝下栽了进去,只露出后半截车身和尾部敞开的、同样扭曲变形的尾门。车尾那挺同样用于火力压制的qjb-201型5.8毫米通用机枪歪斜地耷拉着,弹链松散地垂落在地。
这些曾经代表着共和国陆军最精锐轻型机动突击力量的钢铁猛兽,此刻只剩下断壁残垣般的悲凉。它们巨大的残骸本身,也成了尸群攀爬、徘徊和啃噬的对象。几只丧尸正徒劳地抓挠着猛士车厚重的防弹钢板,发出刺耳的刮擦声。
尤其刺眼的,是那些被集中起来的遗体。在靠近广场东北角、一栋相对完好的矮墙后面,几十具穿着军装的遗体被相对整齐地摆放在一起,上面覆盖着被烧出破洞的军用篷布。篷布边缘露出的手臂和腿部,显示着牺牲时的惨烈。这显然是灾难后期,幸存者试图收敛战友的痕迹。然而,这最后的尊严也被灾难无情地碾碎——几枚大口径炮弹或火箭弹直接命中了这个小小的“停尸区”,将篷布连同下面的遗体彻底炸碎、烧焦,只留下一个巨大的弹坑和周围呈放射状喷溅的焦黑血肉与破碎骨渣。弹坑边缘,半截烧焦的军帽被气浪钉在矮墙上,帽徽在灰烬中显得格外刺眼。
死寂。
一种比尸潮嘶吼更令人心悸的死寂,笼罩着这片被彻底摧毁的广场。只有风吹过废墟孔洞发出的呜咽,如同无数亡魂的低泣。我的喉咙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死死扼住,发不出任何声音。胃里一阵翻江倒海,我弯下腰,剧烈地干呕起来,牵扯着腰间的伤口,剧痛让我眼前彻底被黑暗和爆裂的金星填满。冷汗如同冰水般瞬间浸透全身。
这里不是避难所。这里是坟场。是修罗场。是人民子弟兵们为了建立防线、收拢平民,与汹涌而来的尸潮甚至……更可怕的东西,进行过最后的、最惨烈搏杀的绝地!而他们……失败了。
悲怆和一种物伤其类的巨大哀伤,如同沉重的铅块,狠狠砸在心头,几乎让我窒息。那些散落的军帽、烧焦的臂章、断裂的步枪……它们的主人在生命最后一刻,是否也曾绝望?是否也曾想起远方的亲人?是否也像现在的我一样,渴望着活下去?
就在这时,我的目光被广场边缘、靠近曾经地铁入口附近的一处景象死死吸住,一股寒意瞬间从脚底蹿上头顶!
在那片相对空旷、布满巨大弹坑和车辆残骸的区域,几具穿着解放军21式丛林迷彩作训服的战士遗体,以一种极其诡异的方式倒伏着!
他们并非死于丧尸的撕咬或爆炸的冲击!
他们的致命伤,清一色位于后脑部或后背!创口边缘相对整齐,没有爆炸撕裂的痕迹,也没有丧尸啃噬的狼藉!他们身上的战术背心(携行具)被粗暴地撕开,里面的弹匣包空空如也!头盔滚落在一边,有些上面有明显的弹孔!步枪散落在尸体周围,枪机大多被破坏,枪管扭曲!
这不是战斗的痕迹!这是……处决!是有组织的、冷酷无情的杀戮和掠夺!
有组织犯罪!反动势力!广播里那冰冷警告瞬间在脑海中炸响——“……活人……比感染者更需要警惕的威胁!”
一股冰冷的愤怒混合着更深的恐惧,瞬间攥紧了我的心脏!这里不仅经历了与尸潮的惨烈搏杀,更在灾难的混乱中,经历了来自“同类”的背叛、屠杀和洗劫!那些牺牲的战士,在抵挡了怪物的第一波冲击后,倒在了背后射来的子弹下!
悲愤如同火焰灼烧着神经,压过了身体的剧痛。但现实更加冰冷——屠杀者可能还在附近!或者随时会回来!我必须快!
求生的本能和对点数的渴望压倒了一切。我强压下翻腾的胃液和眩晕感,目光如同探照灯般扫过这片死亡之地。那些散落在焦土上的军用装备残骸,在系统的判定中,就是救命的点数!
目标明确:猛士车!mv3卡车!还有那些被破坏但依旧“完整”的枪械、头盔、携行具!以及……广场边缘那几挺架设在环形沙包掩体上、被炸得歪斜但主体结构尚存的qjz-171重机枪!
行动!
尸潮狂暴的嘶吼成了最好的掩护。我的动作极其缓慢、谨慎,利用地面上散落的瓦砾、扭曲的金属碎片和牺牲战士的遗骸作为掩护和垫脚,尽量减少移动时带起的灰尘和声响。目光如同雷达,死死锁定着前方游荡的每一个身影,计算着它们的移动轨迹和视野盲区。
十米……五米……终于挪到了沙袋墙后面。暂时安全。我背靠着冰冷粗糙的沙袋,剧烈地喘息,汗水浸透了全身。视线扫过前方——距离我最近的一具牺牲战士的遗体,就倒在三米外的一个浅弹坑边缘。他身上穿着相对完好的21式丛林迷彩作训服,外面套着同样制式的21式携行具,旁边掉落着一顶沾满泥污的qgf-11式芳纶头盔。他手中的qbz-95-1式自动步枪掉落在身旁,枪身已经碎裂。他的致命伤在胸口,一个巨大的开放性伤口,像是被爆炸破片或大口径子弹撕裂。尸体高度腐败,散发出浓烈的恶臭,但并没有尸变的迹象——显然已经脑死亡。
头盔!携行具!近在咫尺!
但就在这具遗体和我的掩体之间,两只穿着同样破烂军装的丧尸化战士正在漫无目的地徘徊!它们背对着我,动作迟缓。
机会稍纵即逝!
我强忍着剧痛,用尽全身力气,猛地从基座后窜出!动作牵扯伤口,眼前瞬间发黑!但我死死咬着牙,喉咙里发出压抑的嘶吼,目标直指那顶头盔和那套携行具!
三步并作两步!就在我即将扑到那具遗体旁的瞬间——
“嗬!”其中一只丧尸似乎被身后的风声惊动,猛地转过身!浑浊的眼球瞬间锁定了近在咫尺的我!张开流淌着黑色涎液的巨口,腐烂的手爪带着恶风直抓过来!
距离太近!无法闪避!
求生的本能压倒了恐惧!我没有后退,反而借着前冲的势头,双手紧握撬棍,用尽全身残存的力量,如同打棒球般,自下而上狠狠地抡起!目标——丧尸抓来的手臂肘关节!
“咔嚓!”一声骨裂声在近距离清晰响起!撬棍沉重的钢管结结实实砸在丧尸的肘关节上!巨大的力量瞬间将它的手臂砸得向后反折成一个诡异的角度!
“嗷!”丧尸发出一声痛苦的嘶嚎,动作瞬间迟滞!
我没有丝毫停顿!身体顺势前扑,借着下落的势头,双手再次抡起撬棍,将全身的重量和腰腹核心爆发的最后力量都压了上去!撬棍带着沉闷的风声,如同重锤般,狠狠砸向丧尸因受创而低垂的、毫无防护的太阳穴!
“噗嗤!”沉闷而可怕的撞击声!撬棍沉重的前端(原本连接斧头的榫卯处)如同攻城锤,狠狠凿进了丧尸的颅骨!红白相间的粘稠液体混合着碎骨瞬间迸溅开来,喷溅了我一脸一身!温热、腥臭、带着脑组织的特有滑腻感!
丧尸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身体如同被抽掉了骨头般软倒在地。
“吼!”另一只丧尸此刻也已转过身,嘶吼着扑到!腐烂的手爪直掏我的腰腹——正是伤口所在!
巨大的恐惧瞬间攫住了心脏!我甚至能闻到它口中喷出的浓烈腐臭!腰间的剧痛让我动作慢了半拍!眼看那乌黑的爪子就要抓中绷带包裹的伤口!
“呃啊!”生死关头,我爆发出野兽般的嚎叫!身体猛地向右侧极其狼狈地翻滚!完全不顾地上的碎石瓦砾硌得骨头生疼!那只爪子带着腥风,险之又险地擦着我的腰侧划过,甚至带走了几片冲锋衣的布料!
翻滚的势头未尽,我双手紧握撬棍,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狠狠朝着扑空后身体前倾的丧尸支撑腿的膝盖侧面横扫过去!
“砰!”沉重的闷响!撬棍狠狠砸在丧尸的膝盖外侧!虽然没有完全砸断骨头,但巨大的冲击力让它瞬间失去平衡,惨嚎着向前扑倒!
我挣扎着爬起,顾不上腰间的剧痛和温热的涌出感,也顾不上满脸的污血脑浆带来的腥臭和滑腻,双手再次抡起撬棍,用尽吃奶的力气,朝着扑倒在地、正挣扎着要爬起的丧尸的后脑勺,狠狠砸下!
“噗!噗!噗!”一下!两下!三下!撬棍沉重的前端每一次落下都带起一片骨屑和污血!直到那头颅如同烂西瓜般彻底碎裂塌陷,丧尸的身体抽搐了几下,彻底不动了。
“呼……呼……”我拄着沾满红白污秽的撬棍,剧烈地喘息、呛咳,每一次吸气都带着浓重的血腥和脑浆的腥气,肺部火烧火燎。汗水混合着血污脑浆流进眼睛,带来刺痛的模糊。腰间的温热感如同开了闸的洪水,瞬间将整个右侧腰臀部位的迷彩裤彻底浸透,黏腻冰冷地贴在皮肤上。眼前阵阵发黑,眩晕感如同潮水般冲击着意识。
来不及处理伤口!我强撑着,几乎是扑到那具牺牲战士的遗体旁。忍着浓烈的恶臭和巨大的心理不适,我颤抖着手,极其迅速地解下了他身上那套相对完好的21式战术携行具背心。入手沉甸甸的,上面还挂着几个备用步枪弹匣(空的)和手雷包(空的)。接着,我捡起旁边那顶沾满泥污、但结构完好的qgf-11式芳纶头盔。
没有丝毫犹豫!我立刻将这顶带着烈士遗泽的头盔扣在自己头上!冰冷的芳纶外壳和内衬紧贴汗湿的额头,带来一种奇异的、沉重的安全感。卡扣系紧。然后,我极其艰难地、忍着腰腹剧痛,将那条多功能战术腰封从牺牲战士身上解下(腰带扣已经损坏),连同上面的杂物包一起,然后快速将那件战术携行具背心套在自己破烂的冲锋衣外面!背心的魔术贴和搭扣在剧痛和虚弱下显得异常笨拙,但我还是咬牙,用最快的速度将其大致固定好。
沉重的感觉瞬间包裹了上半身,但也带来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属于战士的“武装感”。它像一个信号——我不再是那个只能逃亡的猎物了!
头盔和携行具上身的那一刻,视野边缘的系统界面幽蓝光芒猛地一闪!
【检测到指挥官装备:qgf-11型芳纶头盔】
【系统召唤战士可选装备:qgf-11型芳纶头盔】
【防护效能提升(基础抗冲击\/破片)】
【检测到指挥官装备:21式单兵战术携行具】
【系统召唤战士可选装备:21式单兵战术携行具】
【负重效能提升 基础防护效能提升】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