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铁砧与铁锤—外围进攻（2/2）
他顿了顿，补充了一句，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沉重：“同时…请求后勤前送医疗补给和担架，我部有一定伤亡。”
他环顾着被夺下的阵地和周围疲惫却眼神锐利的战士们，知道风景区的战斗虽然惨烈，但终究是拿下了。
然而，北路传来的依旧激烈的交火声提醒着他，真正的硬仗，才刚刚开始。而他们南路，现在成了锁住西山基地南翼，并保障后方安全的铁环。
就在南北两路将“昆仑”的注意力牢牢吸引在主战场之时，东路集群掩护下的“铁锤”小队，这支真正的尖刀，开始了他们无声却致命的潜行。
废弃的排渣通道入口，比预想中更加隐蔽和破败。
它隐藏在一堆仿佛被巨力碾碎过的混凝土块、扭曲的钢筋和经年累月滋生的枯藤之下，如同一个被遗忘的伤疤，愈合在基地粗糙的皮肤上。
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土腥味和植物腐败的气息，完美掩盖了其下可能存在的工业痕迹。
“就是这里了。”肖剑压低声音，战术手电的光柱扫过入口边缘锈蚀殆尽的金属框架。
根据老刀那份用生命换来的、标注模糊却至关重要的草图，这就是通往基地地下网络的众多隐秘路径之一。
阿尔乔姆没有说话，只是上前一步，将他那堪比狗熊的身躯挡在众人前面。
他没有使用工具，而是戴着战术手套的双手直接插入钢筋与混凝土的缝隙，臂膀和背脊的肌肉如花岗岩般虬结隆起，伴随着一声压抑的低吼，硬生生将一块卡死的、足有上百公斤重的预制板挪开了一个缺口。
碎屑簌簌落下，露出了一个向下倾斜、黑黢黢仅容一人通过的洞口。
顿时，一股更加浓烈、令人作呕的气息扑面而来——那是陈年铁锈、湿滑淤泥、霉烂有机物以及某种难以言喻的化学试剂残留混合在一起的、属于地底深处的沉闷死气。
“检查装备，最后一次静默通讯检查。我先进，张鸣紧随，负责探测。吴笛中间，阿尔乔姆断后。间隔五米，保持绝对静默，非必要不使用无线电。”
肖剑的命令简洁如刀锋，他锐利的目光扫过每一位队员的脸，在吴笛略显紧绷的脸上稍作停留，随即毫不犹豫地侧身，如同融入阴影的猎豹，率先钻入了那深不见底的黑暗。
通道内部的情况比预想的更为恶劣。脚下是近乎胶状的淤泥，每一步都深可及踝，拔足时发出“啵唧”的轻微声响，在绝对的寂静中被无限放大。
头顶的混凝土拱壁布满了裂缝，冰冷的地下水如同恶毒的唾液，不时滴落在头盔和颈窝里，引来一阵寒颤。
空间异常狭窄，最窄处甚至连阿尔乔姆都必须卸下巨大的背囊，侧着身子艰难挤过，尖锐的锈蚀钢筋几次刮擦着他的防弹背心，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嘎”声。
只有他沉重如风箱的呼吸，以及工兵锹偶尔无意间刮擦到墙壁的声响，在这片压抑的寂静中固执地回响。
张鸣走在肖剑身后，他手中的便携式环境监测仪屏幕散发着幽绿的微光，数值不断跳动，探测着空气成分和可能存在的辐射或毒剂。
另一只手上的结构探测器则如同盲人的手杖，谨慎地扫描着前方和脚下的路径，寻找着可能存在的压力板或震动传感器。
他的呼吸平稳，但额头已沁出细密的汗珠，这不仅源于体力消耗，更源于精神的高度集中——在这里，一步踏错，可能就意味着全军覆没。
前行了大约半小时，通道终于变得略微宽敞了些，但随即出现了一个不规则的y形岔路口。左侧通道继续向下，坡度更陡；右侧则相对平缓，但空气中似乎多了一丝若有若无的、类似机油的味道。
“停。”肖剑猛地举起握紧的拳头，整个小队瞬间凝固，如同化为通道本身的一部分。他关闭了头灯，侧耳倾听，超越常人的感官在黑暗中延伸。
除了水滴声和队员们压抑的呼吸，从右侧通道的深处，隐约传来了极其细微的、像是金属鞋底刮擦水泥地面的声音，还夹杂着被通道扭曲、模糊不清的低语。
“……上面打得很凶……好像是正规军……”
“……守住我们的岗位就行……少管别的事……”
是两个“役卒”巡逻兵！他们的巡逻路线显然包含了这个岔路口！
肖剑迅速打出几个战术手语：敌人，两名，接近中。准备无声解决。
队员们心领神会，迅速依托通道壁的天然凹陷和阴影隐蔽起来，连呼吸都几乎停止。阿尔乔姆将巨大的身体蜷缩在一处混凝土承重柱后，仿佛与黑暗融为一体。吴笛紧紧握住了别在腿侧的匕首，指关节因用力而发白。
脚步声由远及近，手电筒的光柱在岔路口晃动着。两名穿着标准灰色作战服、戴着钢盔的“役卒”出现在视野中，他们显得有些漫不经心，显然不认为这废弃多年的通道深处会有什么威胁。
就在他们走到岔路口中央，其中一人似乎下意识地要将光线扫向左侧通道的瞬间——
肖剑动了！
他如同从阴影中射出的毒箭，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声响。左手如铁钳般从后方捂住第一名“役卒”的口鼻，右手的刺刀闪过一道冰冷的弧光，精准地从其颈侧甲胄缝隙中刺入，切断声带和气管。那名“役卒”只来得及发出一点轻微的“嗬嗬”声，便软到在地。
几乎在同一刹那，阿尔乔姆如同巨熊从承重柱后暴起！第二名“役卒”惊觉回头，只看到一座山岳般的身影压来，还没来得及举枪，就被阿尔乔姆那粗壮无比的手臂从后方连持枪的手臂一同死死箍住！
阿尔乔姆另一只手按住其头顶，猛地一拧——“咔嚓”！一声清脆却令人毛骨悚然的骨裂声在通道中短暂响起，随即一切归于沉寂。
战斗在电光火石间开始并结束，前后不超过五秒钟。
“快，清理痕迹，尸体拖到隐蔽处！”肖剑低声道，声音没有丝毫波动。
队员们立刻行动，将两具尸体和掉落的装备迅速拖入左侧通道一个塌陷形成的坑洞内，并用杂物粗略掩盖。空气中弥漫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与原本的霉味混合，更加难闻。
就在这时，一直负责警戒侧后方通道的吴笛突然身体猛地一颤，发出一声压抑的闷哼，整个人靠在了墙壁上。
“吴笛？”肖剑立刻回头，头灯光柱打在吴笛身上。
只见吴笛左肩外侧的作战服被划开了一道口子，鲜血正从里面渗出，染红了一小片衣物。他脸色有些苍白，但眼神依旧镇定，迅速从医疗包里拿出止血绷带和消毒喷剂。
“没事……不是直接命中，可能是刚才上面交火，通风管道缝隙钻进来的流弹，或者是跳弹……擦过去而已。这几十万分之一的概率，让我碰上了……”他一边解释，一边动作熟练地为自己清创、包扎，手法干净利落。
肖剑上前仔细检查了一下伤口，确认只是皮肉伤，未伤及筋骨，这才微微松了口气，但眼神中的凝重又加深了一层。这突如其来的流弹，像是一个冰冷的警告，提醒他们即使潜行于地下，也并非置身于战场之外，死亡的威胁无处不在，甚至可能来自不可预知的方向。
“能坚持吗？”肖剑问。
“没问题，不影响行动。”吴笛咬咬牙，将绷带最后固定好。
清理完所有痕迹，包括地上的血迹和拖拽的印记，小队再次上路。地图显示，穿过这个岔路口，他们才算真正踏入了西山基地庞大而错综复杂的地下网络边缘。前方的黑暗更加浓重，仿佛隐藏着无数双窥视的眼睛。
肖剑深吸一口气，那混合着血腥、铁锈和未知危险的气息灌入肺腑，他打了个前进的手语，身影再次没入黑暗。“铁锤”小队的锤头，正坚定不移地砸向“昆仑”的心脏。
指挥中心。
战报不断汇总而来。
“报告，北路集群已成功牵制敌主力于主入口区域，但遭遇顽强抵抗，进展缓慢，目前处于对峙状态。”
“报告，南路集群已基本控制西山风景区，确认清除两处防空阵地，正在建立封锁线。”
“报告，东路集群心理战持续进行中，暂无显着效果反馈。”
“报告，‘铁锤’小队最后一次信号确认，已潜入基地地下网络，状态正常。”
我看着沙盘上标定的态势，北路像一根钉子死死楔在门口，南路完成了合围的一翼，“铁锤”这把尖刀也已经递了出去。第一阶段的开局，基本达到了战略目的。
“命令神雕小队立刻起飞，前往北路空域，提供战场侦察和空中火力支援，协助高峻打破僵局！”
命令化作加密数据流，瞬间注入后方临时起降场。两架黑色涂装的直-20主旋翼已开始低沉地旋转，涡轮发动机的轰鸣压过了远方沉闷的炮声。
“神雕1-1，准备完毕。”
“神雕1-2，准备完毕。”
飞行员的回复冷静得像冰，听不出丝毫波澜。
“神雕小队，这里是鹰巢。空域已清扫，但警告，重复警告，注意残存或隐藏防空火力。战场态势瞬息万变，祝好运。”
“神雕1-1收到。我们出发了。”
随着塔台最终指令下达，两架钢铁巨鸟轻盈地脱离地面，编队转向，紧贴着山脊线的轮廓，以树梢高度向主战场疾驰。
巨大的旋翼撕开晨雾，机身蒙皮上开始映出东方天际那抹冰冷的鱼肚白。
神雕1-1驾驶舱内
机长陈锐，代号“鹰眼”，目光扫过多功能显示器，西山主入口的实时战术地图与红外影像交错呈现。副驾驶紧盯着飞行参数与空域威胁。
“进入交战区边缘。保持低空，利用山体规避雷达。”
“明白。已目视识别战场。”
前方，主入口笼罩在炮弹掀起的尘土与黑色烟柱中，闪烁的火光勾勒出地狱的剪影。无线电公共频道里充斥着步兵急促的呼叫、坦克引擎的咆哮和爆豆般的枪声。
“铁砧1-1，这里是神雕1-1，已抵达战场空域。请指示优先目标。”陈锐的声音清晰稳定。
高峻的回应几乎立刻炸响在频道里，带着焦灼：“神雕1-1，来得正好！请求紧急侦察主入口门楼左侧区域，标高+15至+30，怀疑有重机枪巢和反坦克导弹发射点。确认即授权清除！”
“神雕1-1收到，开始侦察。神雕1-2，占据高位策应，交叉扫描。”
“神雕1-2明白。”
两机迅速拉开高度差。神雕1-1开始了一个战术性的俯冲切入，机鼻下压，光电转塔如同锐利的鹰眼，死死锁定的混凝土结构侧翼那些阴影笼罩的射击孔与破损的窗口。
神雕1-2在更高空域盘旋，飞行员的目光通过光电探头，警惕地扫过下方每一寸建筑与天空。
指挥中心
大屏幕分割画面中央，正是神雕1-1光电球传回的实时影像。画面随着直升机机动轻微晃动，放大后的混凝土表面细节清晰可见。
“他们在降低高度。”顾婷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紧张。
“不压下去，看不清老鼠洞。”赵建军的独眼一眨不眨，“狗日的藏得太深。”
我沉默着，指关节因用力握住控制台边缘而微微发白。空中力量的介入是破局的关键
但此刻的神雕1-1，如同在遍布陷阱的雷区边缘起舞。
神雕1-1驾驶舱
“识别到多个热源信号…左侧第二窗口，重机枪…旁边坍塌的通风口后部有高强度金属反射…等等！”
陈锐的语速骤然加快，“热源特征匹配…单兵防空导弹！”
几乎在他发出警告的同一瞬——
那处看似无害的废墟中，一道微弱的白烟猛地窜出！发射者极其狡诈，选择了神雕1-1为了获得稳定观测窗口而短暂进入悬停、侧面完全暴露的致命一刻！
“导弹！左侧！规避！”陈锐的吼声与动作同步，猛拉操纵杆，拇指狠狠按下热焰弹发射钮。
“噗噗噗噗——”一连串炽热的光球从机身两侧抛出，试图干扰来袭的死亡之吻。
但太迟了！距离不足三百米，导弹以超过音速的死亡速度直扑而来！它如同拥有生命的毒蛇，轻巧地绕过热焰弹的干扰范围，以一个决绝的角度，狠狠撞入直升机的尾梁根部！
“轰！！！”
沉闷而巨大的爆炸声穿透了装甲隔板！剧烈的震动如同重锤砸在每一名乘员身上！驾驶舱内警报灯疯狂闪烁，刺耳的液压失效与结构损伤警报撕裂耳膜！
“神雕1-1被击中！尾桨完全失效！重复，尾桨失效！”副驾驶的声音因剧烈的颠簸而断断续续。
陈锐感到操纵杆传来的反馈瞬间消失，直升机像被抽打的陀螺，开始向右后方失控地旋转、下坠！仪表盘上，高度表数字疯狂跳动下降。
“失控！我们在坠毁！坐标……”
通讯频道在一声尖锐的静电噪音后，戛然而止。
整个北路战场，凡能看到天空的人，都目睹了那令人窒息的一幕：
神雕1-1的尾部猛然爆出一团炽热的火球，浓黑的烟迹瞬间拉长。
失去尾桨平衡的机身，如同被无形巨手捏碎了骨骼，开始倾斜、旋转，带着一种令人心碎的姿态，歪歪扭扭地栽向主入口建筑群的后方，旋翼撕裂空气发出最后绝望的呼啸。
“神雕——！”高峻在电台里的嘶吼，充满了无力回天的愤怒与痛苦。
神雕1-2的飞行员在频道里急切地呼叫：“神雕1-1坠落！重复！神雕1-1坠落！”
指挥中心内，时间仿佛凝固。
大屏幕上，代表神雕1-1的光点剧烈闪烁后，彻底熄灭。实时传输的画面在最后一帧定格于疯狂旋转的天空与大地，随即被无情的雪花取代。
赵建军一拳砸在控制台上，合金台面发出沉闷的巨响！
“操！”
顾婷下意识地后退半步，手指紧紧攥住了衣角。
我的心直坠下去，一股冰冷的寒意浸透四肢百骸。我们清除了明处的防空火力，却低估了“昆仑”的耐心与狠辣。
他们隐藏的毒牙，在最关键的时刻，给予了我们最致命的一击。
“神雕1-2！神雕1-2！保持高度！禁止下降！立即标记坠机点，评估周边威胁！”我强迫自己用最冷静的声音下达指令，尽管胸腔里充满了沸腾的怒火与焦虑。
“神雕1-2收到…”频道里的声音压抑着巨大的悲痛与震惊。
短暂的死寂后，一个更沉重的问题压在每个人心头：机组是否幸存？如果他们还活着，是否已落入敌军重围？营救，将付出何等代价？
“铁砧”行动的节奏，被这枚突如其来的导弹彻底打乱。
胜利的天平骤然倾斜。
我们不仅损失了宝贵的空中单位和精锐机组，整个战术布局也因此被推入了充满未知与危险的迷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