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奠基(1/2)

五辆ztq-15轻型坦克披着尚未干透的保养渍和沿途新添的刮痕,如同刚刚沐浴完毕、磨利了爪牙的钢铁巨兽,在夕阳最后一抹余晖的映照下,缓缓驶入安全区洞开的大门。

紧随其后的猛士车队,更像是拱卫着王者的狼群,肃杀而警惕。

履带与车轮发出的声响,不再是荒野中孤独的咆哮,而是在围墙包裹下产生的混响,更加沉重,更具压迫感,仿佛连空气都在随之震颤。

“回来了!他们回来了!”人群中,不知是谁先喊了一声,压抑已久的寂静瞬间被打破。

欢呼声、呐喊声、激动的掌声如同决堤的洪水,轰然爆发。

孩子们踮着脚尖,小脸兴奋得通红,指着那从未见过的、庞大而威猛的坦克,发出“哇哇”的惊叹,想要靠近触摸,却被身旁的大人紧张地拉住。

老人们拄着临时找来的木棍,眼眶湿润,嘴唇翕动着,喃喃念叨着“国家……部队……有救了……”之类模糊不清的词语。

更多的青壮年幸存者,眼中闪烁着泪光与自豪,仿佛那钢铁洪流承载的,是他们失而复得的尊严与安全感。

这是我们自己的力量,是历经血火、从废墟中亲手夺回、并成功唤醒的力量。

然而,我的目光扫过欢呼雀跃的人群边缘,捕捉到了一些不同的东西。

几个缩在人群后方的幸存者,他们的眼神不像其他人那样纯粹。

那里面,有对强大武力的本能敬畏,甚至是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仿佛眼前驶过的不是保护他们的钢铁长城,而是某种可能碾压一切的不可控力量。

还有人对身边人的狂热流露出茫然,眼神空洞,似乎这一切的振奋都与他们无关,他们只是被动地漂浮在这股洪流之中。

我心中一凛。喜悦是真实的,但裂痕也同样存在。强大的武力是末世生存最坚实的盾牌,却也可能是割裂人群、催生隔阂的双刃剑。

系统能给我士兵、装备、甚至点数,但它给不了人心凝聚,给不了制度构建,给不了那份在废墟之上重建文明所必需的认同与归属。

这些东西,需要这里的每一个人,用时间和行动去慢慢弥合,去小心构筑。

坦克车队在引导下,缓缓驶向新划定的装甲车辆停放与维护区。人群跟着移动,欢呼声依旧,但那股复杂的暗流,已然在我心中留下了印记。

指挥中心外的空地上,夕阳的最后一缕金光收拢于地平线之下,天色迅速由昏黄转入深蓝。几盏临时架设的应急灯已经亮起,在地上投下我们几人拉长的身影。

李小峰用力拍打着刚从坦克上跳下来的刘云栋的肩膀,声音洪亮,带着毫不掩饰的兴奋:“老刘!这下你的99b有战友了!这大家伙一开回来,感觉咱们腰杆子都硬了三圈!下一步,就得好好琢磨琢磨怎么步坦协同了!以前咱们是步兵追着坦克跑,现在得让坦克跟着咱们的节奏冲!”

刘云栋脸上还带着机油和汗水的混合污渍,咧嘴一笑,露出白牙:“李连长,你就瞧好吧!有了这些铁疙瘩,下次再碰上西山的人,保证给他们来个狠的!”

周鸿昊相较于李小峰的亢奋,则显得冷静许多。

他上前一步,对我低声道:“营长,六支侦察小组已全部安全返回,无人伤亡。初步数据正在顾婷那边汇总,情况……比预想的要复杂,有些发现可能需要最高层级重点关注。”他语气中的凝重,让我刚刚稍缓的心情又提了起来。

高峻此刻也站在一旁。他没有参与李小峰和刘云栋关于战术的初步讨论,而是目光扫过那些停稳后开始进行初步检查的坦克,眉头微蹙:

“营长,装备回来了是好事。但后续的规范维护、作战条例制定必须立刻跟上。不同来源的装备,不同的使用习惯,如果不能统一标准,形成合力,反而会降低整体效率。”

我点了点头,将众人的反应尽收眼底。兴奋、冷静、务实,这些都是宝贵的特质,需要引导,也需要整合。

“大家都辛苦了。”我开口,声音不大,却让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过来,

“装备初步形成战斗力,侦察任务顺利完成,这都是好的开始。但正如高连长所说,整合才刚刚开始。老周,通知下去,明早八点,指挥中心召开营党委扩大会议,所有连排长及技术、后勤部门主要负责人参加。议题:装备整合、侦察情报研判、以及安全区下一步发展方略。我们要把好的势头,变成实实在在的战斗力和发展动力。”

世博园东北角,原本一片相对空旷的场地,此刻已被划定为临时的装甲车辆维护区。五辆ztq-15和陆续驶入的zbl-09步战车、猛士车队,使得这里瞬间变成了一个充满机油味、金属摩擦声和人员吆喝声的露天工坊。

然而,热火朝天的表象之下,暗流悄然涌动。

张浩带来的装甲兵,是战前严格训练出的精锐,习惯了野战部队那一套标准化的维护流程和相对充足的备件供应。

他们要求每一个步骤都严格按照技术手册,工具摆放井然有序,检测数据必须精确记录。

而安全区原有的后勤技术人员,则在末世的挣扎求存中,磨砺出了一套极其务实的“生存式”维修哲学。

他们更注重效率,善于利用手头一切可用的材料进行替代、修复,有时候为了抢时间,一些“不规范”但有效的土办法是他们的首选。

冲突马上就爆发了。

一辆编号“103”的ztq-15在进行短途试车后,发动机舱传出了异响,动力输出也出现间歇性波动。

一名经验丰富的车长,围着发动机舱听了片刻,又检查了油路,斩钉截铁地判断:“是高压油泵出了问题,可能内部磨损导致供油压力不稳。必须更换!”

安全区后勤处技术组的负责人,一个名叫老陈的、以前在地方汽修厂干了二十年的老师傅,却摇了摇头。他更仔细地听了听声音,又用手摸了摸几处管路接头,提出不同看法:

“不像。声音更杂,带点金属摩擦的尖啸。我怀疑是涡轮增压器的轴承快不行了,连带影响了进气效率。换油泵治标不治本,而且我们库里根本没有坦克的高压油泵备件!”

“不可能!这声音特征明明是油泵!”车长语气强硬,指着技术手册上的故障树图,“按流程,先排查油泵!”

“流程?老哥,现在哪去找新油泵?按你的流程,车就得趴窝!先想办法搞定涡轮才是正理!”

老陈的嗓门也提了起来,周围忙碌的士兵和工人都停下了手中的活计,看了过来。

双方各执一词,争得面红耳赤。张浩和老陈被请了过来,两人虽然保持着克制,但言语间的专业自信和对彼此方法的不认同,让气氛更加僵硬。

我闻讯赶到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对峙的场景。空气中弥漫着机油味和一丝火药味。

“吵什么?”

我的声音不高,却让争执的双方瞬间安静下来。

我没有立刻评判谁对谁错,而是走到103号车旁,目光扫过略显复杂的发动机舱——对我而言,这里面的大部分部件都如同天书。

“张排长,陈工,”我看向两位负责人,“我不是技术专家,不懂里面的门道。但我只知道一点,目标是让这辆车尽快恢复战斗力。现在,我们既没有确定无疑的备件,也没有无限的时间去争论。”

我顿了顿,目光扫过在场所有人:

“这样,你们成立一个联合排查小组,张排长的人负责按照标准流程检测油路系统,陈工的人重点检查涡轮和进气部分。两边数据共享,同步进行。

发现问题,一起想办法解决。没有备件,就想能不能修,能不能从其他坦克上拆,或者有没有替代方案。我要的是结果,是这辆车能重新开动起来。”

我的指令,绕开了技术路线的争执,直指问题的核心——解决问题。张浩和老陈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妥协。他们也知道,继续僵持下去毫无意义。

“是,首长\/书记!”两人几乎同时应道。

联合小组立刻行动起来。标准检测工具和老师傅的经验判断并行不悖。数据被记录下来,共同分析。争论变成了讨论,虽然偶尔还有分歧,但目标已经一致。

最终,在拆解了部分部件后,问题根源浮出水面:

既不是高压油泵完全损坏,也非涡轮轴承彻底报废,而是一个相对隐蔽的涡轮增压器润滑油路轻微堵塞,导致轴承润滑不良产生异响和效率下降,同时确实对油泵造成了额外负担。一个不算最坏,但需要精细处理的问题。

“可以用高压气吹通试试,同时更换机油和滤清器。”老陈提出了方案。

“需要专用清洗剂效果更好,但我们没有。”装甲兵技师补充。

“用柴油反复冲洗,虽然效果差一点,但应该能缓解。”另一名安全区技工想出替代办法。

方案被确定下来。双方人员一起动手,拆卸、清洗、组装……当发动机再次成功启动,那沉闷而有力的轰鸣声变得平稳顺畅时,所有人都松了口气,脸上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笑容。

张浩主动递给老陈一支烟,老陈摆了摆手,却从口袋里掏出两块水果糖塞给对方——这是他攒下来给家里小孙女的。

维护区的摩擦刚刚平息,另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在由仓库改造的临时战术研讨室内打响。

巨大的沙盘上,模拟着西山基地某个假设的坚固外围据点。与会者除了我,还有高峻、李小峰、周鸿昊以及各连的战术骨干。

高峻首先阐述了他的进攻构想。他的手指在沙盘上划出粗壮的箭头,语气沉稳而自信:

“我军装甲突击力量已然成型,此战,当以装甲集群为矛头,集中优势兵力与火力,从正面实施强行突破!利用坦克的正面装甲和强大直射火力,撕开敌防线,步战车随后跟进,肃清残敌,巩固突破口。步坦协同,稳步推进,以绝对力量碾压!”

他的方案充满了钢铁与烈火的味道,是教科书式的打法。

李小峰几乎立刻表示了不同意见。他指着沙盘上据点侧翼的一片复杂建筑区,语速飞快:

“老高,你这打法硬碰硬,爽快是爽快,但伤亡恐怕小不了!西山那帮人又不是傻子,肯定在正面摆了重兵。我看,不如这样,我的步兵,利用建筑废墟和夜暗掩护,从侧翼甚至敌后渗透进去!打他的指挥节点、后勤补给!正面用坦克伴攻吸引火力,等里面乱起来,再里应外合!”

他的思路延续了解放军步兵一贯的悍勇与灵活,强调奇袭与近战。

周鸿昊则站在沙盘的另一侧,冷静地补充道:

“高连长的正面压制和李连长的侧后奇袭都各有道理。但我认为,信息才是关键。战前,必须用电子干扰压制敌方通讯,用侦察手段摸清其兵力部署和火力配系。我的渗透小组,可以优先拔除敌观察哨、火力点。肖剑的尖刀小队,甚至可以尝试对关键节点进行‘斩首’。削弱其体系,再谈突破。”

他的观点更侧重于技术优势和精准打击,追求以最小代价达成目标。

三种截然不同的战术思想,在沙盘上激烈碰撞。推演开始后,问题暴露无遗。

高峻的装甲集群在正面推进时,果然遭遇了模拟的密集反坦克火力和高强度电磁干扰,通讯一度中断,部队陷入各自为战的窘境。

李小峰的步兵渗透小组,虽然在初期成功潜入,但在试图扩大战果时,因为缺乏重火力支援,被模拟的敌方预备队堵在狭窄区域,损失惨重。

周鸿昊的精确拔点虽然成功,但在装甲部队未能及时跟进、步兵又被缠住的情况下,夺取的要点无法巩固,很快又被模拟夺回。

推演结果,是一次惨胜,甚至可以说是失败的协同。

研讨室内陷入了短暂的沉默。高峻眉头紧锁,盯着沙盘,似乎在反思自己计划的疏漏。李小峰挠着头,有些烦躁。周鸿昊则依旧冷静,但眼神中也带着思索。

我走到沙盘前,打破了沉默。

“推演暴露的问题,很好。”我的声音在仓库里回荡,“它告诉我们,单一的战术思想,无论多么精妙,都无法应对复杂的现代战场,哪怕是面对被ai控制的敌人。”

我环视众人,目光锐利:“高连长的装甲突击,是砸开硬壳的铁锤;李连长的步兵迂回,是刺入软肋的匕首;周连长的信息压制与精准拔点,是剥夺敌人感官和神经的手术刀。我们缺的不是哪一样,而是如何把它们有机地结合起来,形成一个完整的作战体系!”

我顿了顿,下达指令:“从现在起,成立营战术研究小组。由高峻、周鸿昊、李小峰,以及在前哨一号驻防的李亚航,共同负责。你们的任务,不是争论谁对谁错,而是吸取各家之长,基于我们现有的人员和装备,在一个月内,拿出一套适合我合成营的、行之有效的合成作战条令草案!我要的,是扬长避短,是体系作战!”

“是!”三人齐声应道,眼神中不再是争执,而是凝聚起一股共同迎接挑战的锐气。

人员与编制的调整,在随后的营党委扩大会议上被正式提上日程。

经过讨论和表决,决定以张浩带来的十五名装甲兵和刘云栋原车组为绝对骨干,整合部分表现优异、有潜力的步兵,正式组建合成42旅一营装甲一连。下辖两个坦克排(一排二排暂配3辆ztq-15),一个装甲步兵排(配属zbl-09步战车),以及连部直属分队。连长由刘云栋担任,同时兼任装甲兵教官,负责全营所有装甲、机械化部队的训练与作战指导。

同时,针对技术兵种巨大缺口的问题,会议决定,在下一次征兵选拔中,优先挑选有一定文化基础、学习能力强的青年,开设装甲兵、炮兵、通讯兵、战场医疗等专业速成班,由各技术单位骨干担任教官,力争在最短时间内培养出一批合格的初级技术兵。

赵建军在会议上,提出了一个更具远见的建议:

“营长,各位同志。我们不能只满足于应急式的速成班。安全区要长远发展,军队要保持战斗力,必须建立一套可持续的人才培养体系。我建议,在条件稍微允许时,考虑筹建我们自己的‘军事学校’或‘技术学校’,系统性地培养各级指挥士官和专业技术人员。这,才是我们未来的根基。”

他的提议,得到了与会者的一致赞同。虽然眼下资源紧张,但这颗种子,已然埋下。

指挥中心内,巨大的电子屏幕取代了沙盘,上面展示着经过顾婷和张鸣团队连夜奋战、更新后的昆明周边区域动态地图。色彩斑斓的光点和线条,勾勒出一幅复杂、严峻且充满未知的末世生态图景。

周鸿昊站在屏幕前,手持激光笔,神情肃穆。各侦察小组的组长或代表分列两旁,依次汇报。

小组1(经开区方向)组长率先开口,他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

“与那个小型幸存者社区建立了初步联系。他们态度非常谨慎,但愿意用周边丧尸活动规律的信息,交换我们提供的少量抗生素和止血药。

根据他们提供的情报和我们自己的观察,确认该区域尸潮存在某种……季节性或者周期性的移动规律,像是有东西在驱赶它们。另外,他们社区的饮用水源开始出现浑浊,怀疑地下水系可能受到了污染,具体原因不明。”

小组2(北市区方向)的代表,则带来了更多关于人心的信息:

“救回的师生情绪基本稳定,心理干预小组已经介入。通过和他们深入交谈,我们拼凑出更多疫情初期的混乱细节。

有不止一个学生提到,在秩序彻底崩溃前,曾看到过‘穿着奇怪灰色制服、不像普通军人的人’在城区重要路口进行‘消杀’和‘封锁’,动作非常迅速,但……感觉很冷,对求救的人视而不见。”

小组3(万彩城方向)的汇报,与小组2的信息形成了诡异的呼应:

“大厦社区的领头人私下告诉我们,他们大约在一个月前,也目睹过一支大约三十人、装备精良、战术动作娴熟但……怎么说呢,毫无人情味的小队,在附近搜索医疗器械和特定型号的电子元件。

时间点,和财大附中老师描述的那支见死不救的小队接近。他们形容那支小队‘像机器多于像人’。”

小组4(草海方向)的报告则充满了警示:

“湿地变异生物威胁等级确认上调。不只是丧尸,那里的动物、甚至植物都出现了一定程度异变。更麻烦的是,我们对水体进行了初步采样,发现多种未知有机化合物和轻微辐射超标,污染源不明,建议暂不接近该方向,并设立长期监测点。”

小组5(正北方向)的重点,放在了那诡异的“尸潮迁移”上:

“这种现象绝非自然形成。我们记录了迁移的路线和节奏,怀疑存在某种信息素引导,或者……有具备初级指挥能力的高阶变异体在幕后协调。这对我们未来向北拓展是巨大威胁。”

小组6(西北方向)的发现,则直接关乎眼前的死敌:

“西山基地外围防御圈比我们预想的更严密,巡逻队换防频率增加,传感器布设范围扩大了约百分之十五。其电磁信号活动,在每日凌晨三至五时达到峰值,疑似在进行大规模数据交换或复杂运算。”

一条条信息汇入,地图上的标注越来越密,红色的威胁区域,黄色的未知地带,零散的绿色幸存点……世界的残酷与复杂,远超我们困守世博园时的想象。

就在众人消化这些情报时,顾婷拿着一份刚打印出来的报告,快步走进了指挥室。她的脸色有些苍白,但眼神中却闪烁着发现重大秘密的激动与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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