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转战诊所（2/2）
我扶着墙，一点一点地蹭起来，像一具濒临散架的提线木偶。视野在剧痛和眩晕中摇晃模糊。我辨别着方向。楼梯是唯一的出路，但上面是燃烧的地狱。负二层应该有其他出口？人防工程通常会有备用通道或通风井通往地面。我回忆着下来时匆匆一瞥看到的布局。
惨白的应急灯光在楼梯口上方摇曳，只能提供极其有限的光线，勉强勾勒出负二层入口附近的轮廓。这是一个比上面集散厅小一些的空间，更像是一个设备间兼临时储藏区。墙壁上挂着一些锈蚀的管道和配电箱。地面湿滑冰冷，散落着一些看不清的杂物。空气里除了烟尘味，还有一股更浓重的铁锈和积水腐败的腥气。我的目光扫向深处——那里似乎有微弱的气流涌动，带着更新鲜但也更冰冷的空气。
“那边！可能有通风口或者通道！”
求生的欲望支撑着我。我弓着腰，左手死死按住包扎好的伤口，右手扶着冰冷的墙壁，拖着几乎失去知觉的左腿，一步一挪，向着气流涌来的方向挪去。每一步都伴随着剧烈的喘息和抑制不住的痛哼。冰冷的积水浸透了破烂的鞋袜，带来刺骨的寒意。
走了大约十几米，绕过几个堆放的、盖着防雨布，也许是备用发电机的不知名设备，前方出现了一个向下倾斜的、更狭窄的通道入口！通道很矮，需要弯腰才能进入。那股冰冷的气流正是从这里涌出的。通道口旁边，墙壁上挂着一个落满灰尘的指示牌，箭头指向通道内：
【紧急出口】→ 【排风井兼疏散通道】。
就是它了！
希望如同微弱的火苗再次燃起。但看着那低矮、黑暗、向下倾斜的通道，我的心又沉了下去。以我现在的状态，爬下去……简直是另一场酷刑，而且下面通向哪里？是否安全？完全未知。
“没有选择…回头就是死路…”
我深吸一口气，想为自己打气，可受伤的身体却引发了又一阵咳嗽，咬紧牙关，几乎是趴伏下来，用最笨拙、最痛苦的方式，开始向通道内蠕动爬行。
通道内部更加黑暗潮湿，地面是粗糙的水泥，布满了滑腻的青苔和不知名的污垢。高度不足一米，我必须完全匍匐，受伤的腰部每一次与地面的摩擦都带来钻心的剧痛，包扎的纱布很快被蹭得移位，温热的血液再次渗出。冰冷的污水浸透了胸腹的衣物，刺骨的寒冷加速着体温的流失。我像一条濒死的蚯蚓，在黑暗和泥泞中艰难地向前蠕动，每一次移动都耗尽全身力气，肺部如同破风箱般嘶鸣。时间失去了意义，只有无尽的痛苦和黑暗。
不知爬了多久，仿佛一个世纪那么漫长。就在意识即将再次沉入黑暗时，前方终于出现了一丝极其微弱的光亮！不是灯光，而是……自然光！虽然极其昏暗，但在绝对的黑暗中是如此醒目！
出口！
最后一点力气被榨干。我手脚并用，不顾一切地向着那点微光爬去。通道的尽头是一个向上延伸的、锈迹斑斑的铁梯。光亮是从梯子上方一个被厚重格栅盖住的井口缝隙中透下来的。
排风井！
我挣扎着爬起来，抓住冰冷湿滑的铁梯。攀爬的过程又是一场噩梦。每一次抬腿，每一次手臂用力牵引身体向上，腰间的剧痛都让我眼前发黑，几乎脱手坠落。断裂的肋骨在胸腔内摩擦，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刀割般的痛楚。汗水、血水、泥水混合着流下，模糊了视线。我如同攀登一座刀山，用意志对抗着身体的哀鸣。
终于，头顶触碰到了厚重的金属格栅。它被几颗巨大的螺栓固定着，但似乎……没有完全锁死？也许是年久失修，或者当初关闭时就比较匆忙。我用肩膀死死顶住冰冷的格栅，右手摸索着找到螺栓的螺帽，用尽吃奶的力气去拧动。
“嘎吱……嘎吱……” 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响起。锈蚀的螺栓极其顽固。每一次发力都让腰部的伤口发出抗议的呻吟，温热的液体不断渗出，浸透了层层包扎。我感觉自己随时会力竭倒下。
“开啊！他妈的！给我开啊！”
内心的咆哮如同最后的燃料。我猛地吸气，爆发出残存的所有力量，将整个身体的重量都压在扳手上！
咔！嘣！
一声脆响！一颗锈蚀严重的螺栓竟然被硬生生拧断了！紧接着，另外两颗也明显松动了！格栅猛地向一侧倾斜，露出一道足以让我钻出去的缝隙！
污浊但新鲜的空气瞬间涌入！带着末日特有的、灰烬和腐臭的味道，但对在污浊地下挣扎许久的我来说，无异于天堂的气息！
我顾不上许多，用尽最后的力气，从那道缝隙中艰难地钻了出去，然后重重地摔在冰冷坚硬的地面上。身体如同散架一般，再也动弹不得。我贪婪地、大口地呼吸着，尽管空气依旧糟糕，但比起地下的污浊，已是天壤之别。
我躺在冰冷的地面上，仰望着天空。依旧是那片厚重粘稠的灰黄色污染云，低低地压在头顶，将世界笼罩在一种病态的黄昏之中。刺鼻的烟味比地下更浓烈，空气中飘散着黑色的絮状灰烬。远处，隐隐传来丧尸的嘶吼和零星的、意义不明的撞击声。
出来了……终于……从那个地狱里……爬出来了……
劫后余生的虚脱感如同潮水般席卷而来，几乎将我淹没。剧痛、寒冷、疲惫、后怕……所有的感觉在脱离极端危险的环境后，变得无比清晰和沉重。我躺在冰冷的废墟上，像一条搁浅濒死的鱼，连动一下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了。
但我还活着。
短暂的喘息之后，冰冷的现实再次迫近。这里并非安全之地！我刚刚爬出来的排风井位于一条僻静的后巷，两边是倒塌了大半的、焦黑的居民楼墙壁。巷子口，能看到主路上扭曲的车辆残骸和游荡的模糊身影。烟尘味如此浓烈，说明附近仍有火源。我必须尽快离开开阔地，找到一个能暂时容身、处理伤势的地方。
安全屋……需要安全屋……
我挣扎着翻过身，再次用最狼狈的姿势跪爬着，观察四周。目光扫过巷子深处。那里，一栋相对完好的五层破旧小楼引起了我的注意。它的一楼似乎是一家社区诊所？我揉揉眼睛，看见了这栋小楼的招牌：东风巷诊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