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还债（上）（2/2）

当张默被两名保安粗暴地架起双臂，像拖拽一袋破旧物品般向走廊尽头拖行时，他腹部的伤口在地面上划出一道长长的、黏稠的血痕。那柄曾在他手中泛起青铜寒光、沾染了热血与风骨的铜剑，“当啷”一声掉落在地。那声响，如同最后的丧钟，彻底击碎了教室里那层薄冰般的寂静。

死寂只维持了心跳漏拍的一瞬。

“张老师——！”班长陈薇第一个哭喊出声，声音尖锐得变了调。她死死盯着地上那道蜿蜒刺目的血痕——那是他们敬爱的语文老师用生命书写的最后教案。

几乎是同时，隔壁班教室的门也被猛地撞开，那是林青莲老师此前任教的班级。一群学生红着眼眶冲出来，为首的正是班长王翰。他们刚刚目睹了张默老师的壮烈，也听到了关于国武如何逼迫他们温柔似水的林老师的可怕真相。

两个班级的学生，如同两股被怒火点燃的洪流，瞬间汇合，将那个瘫在血泊和自身污秽中、正试图爬起来的肥胖身影——国武，团团围住。

“跟他们拼了！”体育委员赵铁柱，像一头被彻底激怒的年轻雄狮，第一个扑了上去。他一把死死揪住国武那件价值不菲、此刻却沾满血污的西装前襟，赤红的眼睛几乎喷出火来，积蓄了全身力量的右拳带着风声，狠狠砸向那张因恐惧而扭曲的肥脸！

“砰！”

“这一拳，是为张老师的血！”赵铁柱的怒吼如同惊雷，“你逼他！你把他逼到要用自己的血，来教我们什么叫‘文骨’！”

国武发出一声杀猪般的惨嚎，鼻血混合着眼泪鼻涕汹涌而出。

“还有林老师！”五班的孙小雅尖叫着冲上前，她曾是林青莲最喜爱的课代表。她抓起地上那本被踩脏的《诗经》，用坚硬的书脊发疯般砸向国武护着脑袋的手臂！“林老师那么温柔！她对我们笑，给我们糖吃，教你凭什么把她往火坑里推！你把她还给我们！还给我们啊！！”她的声音撕裂般沙哑，每一击都包含着无尽的痛心与愤怒。

这句话彻底点燃了两个班级学生的共同记忆和怒火。

“林老师上次还偷偷给我塞糖，安慰我……”五班的周倩哭得喘不上气，用指甲狠狠抓向国武肥胖的脖颈，“她教我读‘蒹葭苍苍’……你凭什么毁了她！”

“打死这个禽兽！为张老师报仇！为林老师雪恨！”

学生们异口同声地怒吼着。

拳头、脚印、书本、文具……如同密集的冰雹，从四面八方无情地落下。国武那身象征权力的西装被撕成破布，露出底下青紫交加的皮肉。他试图蜷缩，但在暴风骤雨般的击打下，任何防护都徒劳无功。

“让你滥用职权！排挤张老师！”

“让你污蔑林老师！毁她清白！”

“你不是人！是畜生！”

每一声控诉，都伴随着更重的打击。七班那个酷爱历史的男生，捡起地上那本沾了张默血迹的语文课本，紧紧卷起，如同握着铁尺，狠狠抽打在国武脸上！

“朝饮木兰之坠露兮，夕餐秋菊之落英……”他声音哽咽，手下却决绝，“张老师教我们屈原的高洁，你只配吃这地上的屎！”

混乱中，有人踢翻了走廊角落的垃圾桶，馊水和垃圾泼了国武一身。他彻底成了一个怪物——浑身浸染鲜血、污秽和垃圾，在地上翻滚蠕动，发出破风箱般的求饶：

“别打了……我错了……我给钱……保送你们……”

“谁稀罕你的臭钱！”一个五班的学生对着他肥硕的屁股猛踹一脚，“我们要张老师回来上课！要林老师回来给我们念诗！你赔得起吗？！”

就在场面彻底失控，愤怒达到时，一个威严而急促的声音伴随着纷乱的脚步声传来：

“住手！都给我住手！”

只见头发花白的周校长在一众副校长、教导主任的簇拥下，急匆匆赶来。他们看到眼前这血腥混乱的场面，无不倒吸一口凉气。周校长脸色铁青，眉头紧锁，眼神中既有震惊，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他推开试图保护他的保安，走到学生人群前，张开双臂，试图挡住那些仍在发泄怒火的学生。

“同学们！冷静！都冷静下来！”周校长的声音洪亮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他环视着这些平时熟悉此刻却无比陌生的年轻面孔，看着他们脸上未干的泪痕和燃烧的怒火，“我知道你们很愤怒，很痛心！我和你们一样痛心！但是暴力解决不了问题！打人犯法！你们是要考大学的人，不能因为这个人渣毁了自己的前程！”

他的语气试图显得恳切，但眼神扫过地上不成人形的国武时，那瞬间的厌恶和如释重负却没能完全掩饰。他更多的是在担忧学校的声誉，担忧事态进一步扩大。

“校长！”陈薇哭着站出来，指着地上的血痕，“张老师他……他被他逼得……用铜剑……我们眼睁睁看着啊！”她哽咽得几乎说不出话。

王翰也红着眼睛上前一步：“还有林老师！周校长，林老师根本不是抑郁！是被这个畜生逼疯的！他逼林老师去陪酒，她不从，他就造谣污蔑！这些您知道吗？！”

学生们群情激奋，七嘴八舌地控诉起来：

“张老师教我们堂堂正正做人！”

“林老师连句重话都没对我们说过！”

“国武他该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