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大相国寺(1/2)

窗外雨声娑娑,雕花床旁,大红酸枝落地灯罩中的烛火到得半夜,也已燃尽。

房中霎时便归于黑暗。

有风从窗户的缝隙中吹进来,床榻上帷幔轻晃,引得铜勾摇摇晃晃地撞上雕花床架。

“咚”的一声轻响。

本沉睡着的许鸣玉浑身一震,汗涔涔地睁开眼来。

睡在外间贵妃榻上的春樱闻得动静,支起上半身,轻声询问:“小娘子,您可是醒了?”

许鸣玉正要答话,微微侧过面庞,随即便察觉一丝凉意,她怔怔伸手去摸,满手潮湿。

再伸手一揩眼角,一滴饱满的泪似触及温热的冰雪,霎时便溶在指尖。

“小娘子?”春樱不大放心,翻身便要下榻,前来查看。

“春樱,我无碍,你且躺着吧。”许鸣玉捻去指尖湿意,温声开口。

春樱闻言,这才放下心来。

她躺倒在软榻上闭上眼,过了许久,迷迷糊糊之间,仍听见床上传来翻身的响动。

她揉了揉眼:“小娘子,您可是睡不着?”

“有一些。”许鸣玉老实道。

“您方才做噩梦了?”

“不是噩梦,春樱,我梦见父亲了。”

听见她语气中似有还无的悲意,春樱的睡意顿时消弭:“许大人可曾同您说什么?”

“不曾。”许鸣玉闭着眼,纤长的眼睫克制不住地轻颤着:“他什么都不曾与我说,只是穿了那身老旧的石青色锦袍,看着我欲言又止……”

“春樱,我杀了人,父亲他定然对我失望了。”许鸣玉紧蹙了眉,双唇紧抿着,鼻音已是浓重。

“小娘子,您定然是误解了许大人的意思。”春樱看着帷帐中那团阴影。

这些时日以来,许鸣玉从未表露过一丝一毫的脆弱,今夜若非这个梦引出她心中的魇,她绝不会将满腹心事与旁人说。

春樱心里仿佛揉了粒小石子一般,磨得心尖儿疼,她于暗夜中轻声道:“他是心疼您,此前十几载,凡事有他替您顶着,如今他走了,在地下担心您过得不好,这才来您梦中瞧一瞧。”

她继续扯着谎:“我曾听老人家们说过,若是逝世之人当真恼了,是决计不会入梦来的。”

许鸣玉闻言,眉心似要拧成打不开的死结,她一把将锦被拉起蒙住脑袋。

床榻上再不听见声响,唯见她紧紧抓着锦被的指尖,都失了血色。

这一夜的脆弱,宛如一场梦一般,到第二日天亮,便不见了踪影。

她不提,春樱自然也不会提,二人心照不宣地将之遗忘,弃于秋风。

柳婉容不再提要为她择婿的事,这几日许鸣玉也乐得轻松。

再过些时日,裴云霄便要参加科考了,纵是乡试,柳婉容也十分重视。

十五这日,天清气朗,她吩咐门房小厮套了马车,携许鸣玉去大相国寺上香。

此去法源寺,一来一回少说也得大半天,柳婉容带了几名仆从与护卫,天不亮便出了门。

许鸣玉与柳婉容同乘一辆马车,为免于问话,她便借口今日起得早,靠着车厢假寐。

起初毫无睡意,但随着马车摇摇晃晃地颠簸着,许鸣玉后来倒是真睡着了。

柳婉容见状,也并未出声叫醒。原以为二人出门已算早,却不曾想寺门外的泥路早已被马车堵的水泄不通。

马车压根儿进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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