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8章 旧事一(1/2)
周湛记忆里那位风姿卓绝的探花郎,眼下已趴在软枕上,烧得人事不知。
房中点着灯,烛火遥遥映在他面庞之上。
只见裴闻铮眉心紧拧着,眼皮轻颤,似乎正做着不好的梦。
后背上的伤处又上了一遍金创药,纱布上渗出鲜红的血。
锦被盖至他腰间,恐他受寒,房中便又燃了个炭盆。
春樱端着盆温水上前来,许鸣玉挽起衣袖,将帕子洇湿后挤干,抖去余温后轻轻擦拭裴闻铮的脖颈与面颊。
就在不久之前,裴闻铮半阖着眼睑,与她说了许多旧事。言语平淡得如同说着无关紧要之人的故事,可那些字句好似一根根丝线,直将许鸣玉的心脏紧紧缠住。
心头沉重得几要喘不过气儿来。
在世人眼中,裴闻铮监斩恩师,实属大逆不道,谈及他,言辞中也多有轻视;而朝中同僚斥他不具风骨,更是以与他同袍为耻,便是从前的挚交好友,亦避他如蛇蝎。
可他不辩不驳,将那些骂声尽数咽下,孤身一人行走在永历年间的波谲云诡之中。
他是执棋之人,也是棋盘上的棋子。
裴闻铮头上玉冠早已拆下,墨发以束带松松系着。
许鸣玉抬起手,拂开他散落在额前的发,指尖缓缓描过他好看的眉弓。
看着裴闻铮紧闭的双眼,她心中不由有些泛酸。
春樱以为许鸣玉只是担心裴闻铮的伤势,不由温声安慰:“小娘子,裴大人已吃了药,这烧明日定然就能退了。背上的伤虽重,但假以时日,终归是能痊愈的。”
许鸣玉攥着巾帕,闻言嘴上抿了些许笑意:“我并非担心他的伤势。”
春樱一愣,目光在二人之间逡巡着,不解道:“那您为何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他工于谋国,却疏于谋身,”许鸣玉的视线虚虚落在他的脊背上,纱布边缘透着些不正常的红:“这些年咽下的苦,自是无数。若是可以,我希望有朝一日,世人能看见他的赤忱,莫要让流言蜚语,再污他声名。”
天儿冷,饶是房中烧着炭,盆中的温水也很快便冷透了。
春樱一时不知该如何接话,低头瞧见自己的面庞模模糊糊地映在无一丝热气儿的水面上,忙道:“小娘子,我再去添些热水来。”
“去吧。”许鸣玉转头看向春樱。
自然未曾瞧见床榻上,裴闻铮眼角淌下一滴泪,滚烫的泪珠流过高挺的鼻梁,随即浸入软枕之中,消失不见。
……
裴闻铮置身于一片浓雾之中,他环顾四周,只见满目漆黑。
他站起身,脚下一丝知觉也无,仿佛踩在棉花上一般,欲开口唤人,可无论嘴唇如何翕动,仍是发不出一点声音来。
就在此时,眼前出现一个光圈,有爽朗的笑声自光圈之中远远传来,他凝眸看了许久,终于提步,缓缓朝着那儿走去。
离得近了,光圈中的景象顿时出现在裴闻铮眼前。
这是一间书院,古朴而又熟悉的感觉登时扑面而来。
而面前的周湛,面庞瞧着似乎要稚嫩许多,他手捧着一卷书,神情很是不虞。
裴闻铮打量了他许久,眼底笑意渐渐清晰。
正要上前,便见周湛身后突然走出一人,瞧见来人的面容,裴闻铮的呼吸狠狠一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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