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4章 偷回忆,只为还你心跳(2/2)
而那个穿青衣的女子逆着人流奔跑,银簪在血雾里划出白光,她的药囊里撒出的不是药粉,是淡粉色的莲汁。
莲汁落在士兵身上,青灰的光便像被火烤的冰,滋滋融化。
那是双生莲的根须。凤知微哑声解释,能缠住梦种,带它们去该去的地方。
井边妪突然跪下来,老泪砸在青石板上:我记起来了......我儿子高烧说胡话,喊着杀!
杀!
,是你按住他,把莲汁喂进他嘴里。
他醒过来第一句话是娘,我饿......
卖糖葫芦的老汉突然冲过来,抓住凤知微的袖子:那年我去你药庐送山货,看见你躲在灶房哭。
你说他们骂我是妖女,可我只是不想让孩子再梦见爸爸举刀砍妈妈......
轰——
血雾再次笼罩镇中心。
烬碑使从雾里走出来,发现石碑上的名字在滴血:够了!
你们要的是虚假的温情,还是真实的痛?她抬手,血雾凝成尖刺射向井边,我就让你们再痛一次!
你要的从来不是真实。沧夜的声音像淬了冰的剑。
他不知何时站在烬碑使身后,断缘剑的剑锋贴住她后颈,你要的是有人陪你困在执念里。
烬碑使浑身剧震。
她缓缓转头,看见沧夜掌心躺着枚残破的兵牌,上面的名字被血渍糊了一半:这是你弟弟的。
他咽气前说姐,别让娘记着我浑身是血的样子
不可能......烬碑使的指甲掐进掌心,他说要当英雄......
英雄会疼沧夜的声音放轻,我疼没关系,但娘不能疼
血雾突然散了。
烬碑使踉跄后退,发现石碑坠地。
她望着井边相拥的人群,突然笑了:原来......原来他宁愿我忘了他。
凤知微趁机拽过影蚕童手中的忆影丝线。
她咬破掌心,精血混着丝线滴入井中:我不求你们记得我。她的声音混着风声,传遍整座镇子,只求你们记得,曾有人为你们热过一碗汤,掖过一次被角。
丝线沉入井底的瞬间,全镇的地砖缝里泛起微光。
卖糖葫芦老汉的门前,浮现出戴银镯的妇人踮脚给他别红绳的虚影;井边妪的檐下,飘着穿青衣的姑娘吹凉莲汤的剪影;小丫头的窗台上,站着挎刀青年揉她发顶的身影——都是最寻常的、没被战火染过的温柔。
人们哭着去碰那些虚影,手穿过去又笑起来。
有人喊:我娘的手还是暖的!有人说:我哥的糖葫芦渣还粘在我牙上!
凤知微退到井边,眼前突然发黑。
她扶住井栏,右臂的黑纹已经爬上肩膀,皮肤像被火烤过的纸,滋滋裂开。知微!沧夜的声音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她想应,却看见影蚕童站在不远处,体内的银线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青色的脉络,像春天抽芽的藤。
小树苗......她扯了扯嘴角,眼前一黑栽进沧夜怀里。
破庙里,沧夜撕开她染血的衣袖。
黑纹还在往心口爬,可她的手却攥得死紧——掌心里是截炭笔,沾着她的血,写着新故事三个字。
下次......用他的名字......她在昏迷中呢喃,写新的......
影蚕童悄悄推开庙门。
他的指尖碰了碰凤知微垂在床边的手,青色脉络顺着她的血脉爬了一截,又缩回自己体内。
他歪头看了看沧夜,转身跑向镇外。
东方泛起鱼肚白时,影蚕童站在镇头老槐树下。
他仰起脸,看见第一缕晨光里,有只灰扑扑的鸟衔着根草,往破屋的屋檐下飞。
那屋里,有个裹着旧棉被的妇人正抱着个襁褓。
婴儿的哭声突然炸响,像把钝刀划开百年的阴云。
影蚕童笑了。他体内的青色脉络轻轻震颤,像在应和那声啼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