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章 雷劈我千次,不如她哭一声(1/2)

青阳城的晨雾还未散尽,观星台的汉白玉台阶上已凝了层薄霜。

凤知微是被疼醒的。

像是有人拿着烧红的铁钎,正一下下往她心脉里钻。

黑莲承愿体的灼痛不再是滚烫的暖流,倒像裹着冰碴的蛇信子,顺着血脉往骨髓里爬。

她睫毛颤了颤,想伸手去捂心口,却发现手腕被圈在一片凉玉般的掌心里——是沧夜。

可他的手凉得反常。

凤知微偏头去看,见男人靠在汉白玉栏杆上,玄色大氅半褪,露出精瘦的脊背。

他的蛇尾无力地垂在台阶上,鳞甲失去了往日的幽光,泛着死灰。

眉心的魔纹淡得几乎要看不见,连呼吸都轻得像落在雪上的羽毛。

“沧夜?”她唤他,声音哑得像生锈的铜铃。

男人睫毛动了动,却没睁眼。

她这才惊觉,他颈侧的青筋暴起如蛇,显然是在强撑着清醒。

原来他根本没睡,只是用最后一缕魔念吊着命,守着她。

“笨蛋。”凤知微鼻尖发酸,想抬手摸他的脸,可刚抬起半寸,指尖就开始渗血——那是黑莲承愿体崩溃的征兆。

观星台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光言提着降魔杵冲上来,袈裟下摆沾着未干的血渍:“阿微姑娘!玄律子带着守律使到了青阳城!他们说……说你逆改天命,要行天罚!”

凤知微瞳孔微缩。

她记得玄律子,那个总板着脸翻生杀簿的守律使,三百年前曾亲手碾碎过她在药庐里种的救命草,说“病者早该入轮回,医者强行留人,是与天争食”。

“他们人呢?”她撑着栏杆要起身,却被沧夜的蛇尾轻轻卷住腰肢,按回原处。

“在城南药庐。”光言的声音发颤,“还带着个……带着个快断气的女娃。说是要让你亲眼看看,逆命的代价。”

凤知微的手指骤然收紧。

等她赶到药庐时,正看见玄律子踩着满地药渣,手里拎着个裹着破布的女婴。

女婴的小脸青得像冻透的李子,只有胸口还在极轻地起伏。

她脚边跪着个老妇,正是从前总在城门口堆沙成炉的药婆子——此刻她没了疯癫模样,眼神清明得可怕:“小神医,这女娃是无劫脉,能替你承劫……可你若要救她,得先受七七四十九道劫雷!”

“放肆!”玄律子甩袖震飞药婆子,生杀簿在掌心翻出刺目金光,“凤知微,你可知这女娃本该死在母胎里?是你用归墟草续了她娘的命,才让她带着无劫脉降生!如今她命数混乱,天罚要劈的,是你这双乱改生死的手!”

他抬手召来乌云,指尖点向女婴:“要么你自断医脉,从此不再行医;要么让这女娃替你受劫——可无劫脉承劫,会被雷火焚成灰烬!”

凤知微望着女婴皱成小包子的脸,突然想起前世在药庐里见过的那些小病人。

他们总爱揪她的药锄,往她竹篮里塞野果,说“等我好了,要给阿微姐姐种满山坡的药”。

“我选第三个选项。”她往前走了一步,黑莲印记在掌心亮起幽光,“用我自己的命,替她承劫。”

“阿微!”

身后传来沧夜的低喝。

她回头,见男人不知何时跟了过来,蛇尾在青石板上拖出深痕。

他的魔纹彻底隐去,眼尾却泛着妖异的红——那是本源枯竭到极致的征兆。

“你现在的承愿体根本扛不住劫雷!”他踉跄着抓住她手腕,指腹碾过她掌心渗血的黑莲,“三百年前你替我挡天劫,断了三根肋骨;两月前替老周头续命,吐了半盏血;现在还要……”

他的声音突然哽住。

凤知微望着他眼底翻涌的暗色,想起昨夜他说“下次换本尊来缝天”。

可现在他连站都站不稳,蛇尾上的鳞甲正一片一片往下掉,露出下面血淋淋的肉。

“沧夜,你看她的眼睛。”她轻轻挣开他的手,指向女婴,“和小痂第一次来药庐时一模一样——都是那种,明明疼得厉害,却还在笑的眼睛。”

她转身走向玄律子,发间银莲坠子在阴云中闪着微光:“守律使大人,生杀簿上写的‘天命’,可曾写过青阳城的老妇会偷偷给药庐送柴?写过光言和尚会用降魔杵替我挖药?写过三十城百姓举着莲灯,说‘我们信她’?”

玄律子的生杀簿突然泛起裂痕。

“你……你这是歪理!”他咬牙,“天道有常,医者若能随意改命,那还要轮回做什么?”

“轮回?”凤知微的指尖抚过女婴冰凉的小脸,“我见过太多该入轮回的人——被瘟疫啃噬的孩童,被战火碾碎的妇人,被病痛折磨得求死不能的老人。他们的轮回,是跪在神殿前求不到的梵音,是生杀簿上冷冰冰的‘阳寿已尽’。”

她抬头看向乌云密布的天空,黑莲承愿体在体内疯狂旋转,将她的生机、本源,甚至灵魂,都绞成了细细的线:“可他们也该有另一种轮回——被人记住,被人心疼,被人用一炉药、一盏灯、一生‘我救你’,重新缝进这人间。”

第一声惊雷炸响时,沧夜的蛇尾缠上了她的腰。

他将她整个人护在怀里,玄色大氅鼓成遮天的伞:“要劈,先劈本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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