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慧眼识珠（2/2）

王清微微颔首。他欣赏有专才之人，但更看重其心性与格局。张子麟此番表现，展现出的不仅仅是破案的机敏，更是危局之下的担当（主动观察、勇于任事）、对同侪的仁心（对陈远之遭遇的惋惜与追查）、以及处理复杂事务的卓越能力（逻辑推演、沟通协作、把握分寸）。

这种综合素养，远比只会死读书、做锦绣文章的学子，更符合王清心中“栋梁之材”的标准。朝廷需要能臣干吏，需要能在复杂局面下稳定人心、解决问题的官员。

“遇大事有静气，”王清缓缓说道，像是在评价，又像是在自语，“此番贡院风波，于数千士子而言，是一场劫难，于你，却是一次淬炼。你之所为，已超出一名普通应试举子之范畴。”

他站起身，走到窗前，望着窗外贡院井然有序的景象，沉声道：“为官者，首重德行，次重才干，再次之心性。德行确保不行差踏错，才干确保能处理政务，而心性——尤其是这‘静气’与‘担当’——则决定了能在风波诡谲的官场中，能走多远，能为民、为国承担多大的重任。”

他转过身，目光灼灼地看向张子麟：“本官阅人无数，如你这般年纪，能有此静气、担当与见识者，实属凤毛麟角。……堪当大任。”

“堪当大任”四字，从一位礼部侍郎、本届会试主考官口中说出，其分量，重逾千钧！

张子麟心头一震，立刻起身，深深一揖：“学生年轻识浅，不敢当大人如此期许。唯有谨记大人教诲，砥砺前行，不负所学。”

王清摆了摆手，示意他坐下，脸上露出一丝难得的、极其浅淡的笑意：“不必过谦。本官此言，非虚誉也。科举取士，取的是能为国分忧、为民请命之才，而非只会寻章摘句的雕虫之徒。你之才具，已显雏形。望你戒骄戒躁，无论此番科场结果如何，皆需保持此心此志。”

他回到案后，提笔蘸墨，在一张素笺上写了些什么，然后放下笔，道：“今日之言，出我之口，入你之耳。望你好自为之。”

这便是送客的意思了。

但张子麟知道，这次谈话，远非一次简单的嘉奖或考察。这是座师对门生的第一次正式且深入的审视与认可，是一次重要的政治投资与情感联结的开启。

“学生谨记，谢大人教诲！”张子麟再次郑重行礼，然后缓缓退出了书房。

当他走在返回号舍的路上，春日暖阳照在身上，心中却比阳光更加明亮、温暖。王清的赏识，如同在他面前展开了一幅更为广阔的人生画卷。这不仅仅是仕途的提携，更是一种精神上的认同与指引。

他知道，经此一事，他在这位未来座师的心中，已不仅仅是一个有才华的考生，更是一个值得培养、可以期待的未来栋梁。

“雏凤清声，风鹏正举”他低声念着，王清方才在笺上，为他所题八字勉励，其中期许，不言而喻。

“雏凤清声”比喻后辈才华超越前辈，“风鹏正举”指施展才能、大展宏图的好时机。两者常被引申为青年一代，在新的时代展现潜力与抱负的象征。

雏凤清声，已初鸣于贡院。

而慧眼识珠者，已为其指明了振翅高飞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