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破局之机(1/2)

养心殿西暖阁内,灯火如豆,摇曳的光影在墙壁上投下斑驳的痕迹,将这方空间映衬得愈发神秘而凝重。那气氛,竟比上次对质时还要压抑几分,仿佛暴风雨来临前的死寂,让人喘不过气来。

偌大的暖阁中,唯有皇帝萧景宸一人端坐在御案之后。他身姿挺拔,面容冷峻,深邃的眼眸中闪烁着锐利的光芒,仿佛能看穿一切伪装与谎言。御案上,摊开着几份奏折和文书,其中一份,正是白清漪呈上的青布包裹,那包裹静静躺在那里,却似蕴含着无数不为人知的秘密。

白清漪身着素色宫装,莲步轻移,缓缓走进暖阁。她行礼如仪,每一个动作都精准而优雅,垂首静立,宛如一朵在寒风中坚守的寒梅,虽身处困境,却自有一番傲骨。

萧景宸没有立刻让她起身,目光在她身上停留片刻,那目光如炬,似要将她看透。许久,他方才淡淡道:“平身吧。”声音低沉而威严,仿佛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谢皇上。”白清漪起身,依旧垂眸,姿态恭谨至极,不敢有丝毫懈怠。她深知,在这深宫之中,一步错,便可能满盘皆输。

“白昭仪,”萧景宸的声音听不出情绪,宛如一潭深不见底的湖水,“你呈上的这份北疆摘要,朕看过了。”

白清漪心头微紧,宛如被一只无形的手轻轻揪住,等待着下文。她精心准备的这份摘要,承载着她太多的心血与期望,此刻,就如同等待审判的囚徒,心中满是忐忑。

“内容详实,条理清晰,尤其是关于鞑靼各部近二十年势力消长、首领更迭及与中原往来的梳理,颇有见地。”萧景宸语气平稳,似在陈述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实,“对朕研判北疆局势,确有助益。”

这无疑是肯定。白清漪心中稍定,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了些许,却不敢有丝毫放松警惕。她深知,在这深宫的权谋斗争中,“但是”往往隐藏在赞美之后,如同隐藏在暗处的毒蛇,随时可能给予致命一击。

果然,萧景宸话锋一转:“只是,朕有些疑问,需你解惑。”

“皇上请问,臣妾定当知无不言。”白清漪恭声道,声音虽平静,却难掩内心的紧张。她微微抬起头,目光坚定而坦然,直视着萧景宸的眼睛,仿佛在向他表明自己的决心与诚意。

“摘要中提及,鞑靼如今的王庭,其大妃出身于漠北一个早已衰微的小部落——‘兀良哈’部。你标注,此部落三十年前曾因参与一场未遂的漠北王庭叛乱而遭清洗,几近灭族。然据朕所知,当年那场叛乱,朝廷收到的战报,只言‘逆党伏诛’,并未详列部落名称。你从何处得知‘兀良哈’部牵涉其中?且断定其因此衰微?”萧景宸的问题非常具体,也极其关键。这不仅仅是对情报来源的质疑,更是对她摘要根基是否扎实的考校,同时也可能是在试探她是否有其他不为人知的信息渠道。

这个问题如同一颗重磅炸弹,在白清漪心中炸开。她心中一凛,迅速在脑海中梳理着思路。她深知,回答稍有不慎,便可能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略一思索,她坦然答道:“回皇上,此信息来源于文华阁收藏的一份前朝鸿胪寺旧档副本。那档案详细记录了隆庆二十三年(即先帝登基前三年),漠北诸部朝贡使团在京期间的言行记录及后续跟踪密报。其中提到,‘兀良哈’部使臣曾酒后失言,抱怨王庭不公,提及旧事,被记录在案。后续密报则显示,该使臣回国后不久,其部落便遭王庭斥责,草场被夺,人口离散。结合时间与事件,臣妾推断其衰微与当年叛乱余波有关。原文摘录及出处,臣妾已在摘要附录中注明页码与编号,皇上可派人核对。”

她回答得有理有据,不仅清晰地说明了信息来源,还详细解释了推断过程,并提供了可查证的依据,显得严谨而可信。每一个字都如同精心打磨的宝石,镶嵌在她的回答之中,散发着智慧的光芒。

萧景宸微微颔首,未置可否,目光中闪过一丝赞许,却又很快恢复了平静。他接着又问:“摘要中还提到,如今鞑靼王庭中,有一位手握实权的‘古拉格’将军,其母系出自西域回鹘商贾。你指出,此人重利,且与中原某些边贸商队私下往来密切。此等涉及将领私德及潜在通敌嫌疑的论断,依据何在?可有实证?”

这个问题更加敏感,如同锋利的匕首,直指边防将领的忠诚与边贸监管漏洞。白清漪知道,皇帝对此必然极为关注,一旦回答不当,不仅会危及自身,还可能引发边疆的动荡。

“回皇上,此论断依据有三。”白清漪不慌不忙,条分缕析,宛如一位经验丰富的谋士,在战场上冷静地指挥着千军万马。“其一,出自鞑靼那边流传至边关的零散传闻,虽不足全信,但多有提及此将军贪财好货。其二,臣妾梳理近十年边关榷场(官方指定边贸市场)记录及部分被查获的走私案卷(副本藏于文华阁相关卷宗),发现有几起涉及珍稀皮毛、药材的大宗走私,其货物去向与鞑靼王庭贵人消费记录隐约吻合,而这几起走私案背后,都隐约有回鹘商人的影子。其三,”她顿了一下,声音放得更低,仿佛生怕惊扰了这紧张的气氛,“臣妾在整理先帝早年关于北疆的一份未公开手记时,发现先帝曾批注,提及当时一位鞑靼权贵‘性贪,可利诱,然不可深信’。结合时间与人物关系推断,先帝所指,极可能就是如今这位‘古拉格’将军之父或伯父。家风传承,或有相通之处。”

她再次搬出了先帝手记,并巧妙地将零散信息串联起来,形成了一条相对完整的证据链。这证据链如同一条坚固的绳索,将她的论断紧紧捆绑,既展示了她的信息整合能力,也抬高了论断的可信度。每一个证据都如同一块坚实的基石,支撑着她在这权谋的舞台上稳稳站立。

萧景宸听完,沉默了片刻。烛火在他深邃的眼眸中跳动,仿佛在诉说着无尽的思索。半晌,他才缓缓开口,语气听不出喜怒:“你倒是心细如发,能从浩繁故纸中,梳理出这些关联。”

白清漪低眉顺目,轻声说道:“臣妾只是尽本分,为皇上分忧。在这深宫之中,能为皇上排忧解难,是臣妾的荣幸。”她的声音轻柔而坚定,如同春风拂过湖面,泛起层层涟漪。

“本分……”萧景宸重复了一遍这个词,目光落在御案另一份薄薄的奏报上,眼神变得愈发深邃。“关于凝辉殿巫蛊一事,朕派去的人,已有初步回禀。”

终于来了!白清漪心神一紧,宛如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揪住,屏息聆听。她深知,这一事件关乎她的生死存亡,每一个细节都可能决定她的命运。

“经查,”萧景宸的声音平稳无波,却带着一股无形的压力,仿佛一座大山压在白清漪的心头,“那本《扶乩秘录》,确系前朝禁书,但纸张墨色显示,乃是近年新抄录之物,并非古本。书写静嫔生辰的布偶,其布料为江南今年新贡的‘软烟罗’,针脚粗疏,绝非宫中绣娘手艺。至于那些草药,太医院确认含有微毒,但成分常见,宫外寻常药铺亦可配得。”

他每说一句,白清漪的心便沉静一分。这些细节,无不指向栽赃!而且是比较仓促、不够精细的栽赃!就如同一个拙劣的演员,在舞台上露出了破绽,被她一眼看穿。

“搜查当日,凝辉殿值守宫人供称,魏司正带人搜查时,曾有两名生面孔的嬷嬷,在众人注意力被吸引至寝殿时,短暂脱离队伍,往偏殿方向去了片刻。事后偏殿并无物品失窃或异常,但结合证物出现的位置……”萧景宸顿了顿,目光如炬,“栽赃的嫌疑,确实很大。”

他没有直接说出结论,但意思已经非常明显。那隐藏在暗处的黑手,终于露出了马脚。白清漪心中涌起一股愤怒与委屈,她在这深宫中小心翼翼地生活,却无端遭受如此陷害,实在是欺人太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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