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旧念归尘 新途向远(1/2)

夜露初凝,五庄观的庭院被月色浸得清透。人参果树的枝叶在风中轻摇,筛下满地碎银,方才那场与蚂蟥精的缠斗余波散尽,唯有井边还留着镇元子反复清洗的水渍,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悟空陪镇元子回到偏殿,清风早已备好了新沏的云雾茶,茶盏是羊脂玉所制,茶汤清碧,浮着一缕淡淡的兰香。镇元子坐定,端起茶盏却未饮,只望着杯中的茶叶浮沉,半晌才开口:“小猴子,你可知当年祖师为何让我守这五庄观?”

悟空刚咬了一口观中弟子奉上的松子糕,闻言动作一顿,抬眼看向镇元子:“老孙只知你是大师兄,当年在三星洞,祖师最疼的便是你,下山时也只给了你一道法旨,却从未听你提过缘由。”

“祖师说,这人参果树是先天灵根,乃大地之脉所化,树下藏着的,不只是那蚂蟥精的元神,还有三界初开时,一丝未散的浊气。”镇元子放下茶盏,指尖在桌案上轻轻划过,似在描摹当年的光景,“我等师兄弟七人,广慧性子清和,适合守山门;广智沉稳,掌经卷;唯有我,性子最烈,又修了大地之道,祖师便让我来守这果树,压下这股浊气,也算是替三界挡了一场劫。”

悟空沉默下来,他想起当年在三星洞,镇元子总是坐在法坛最前,祖师讲经时,他听得最专注,偶尔回头,见悟空偷偷摆弄金箍棒,便会用拂尘轻轻敲他的头,却从不真的责罚。那时他只当这位大师兄是个老学究,如今才知,他肩上扛着这样重的担子。

“当年你打死那蚂蟥精,我本想彻底灭了它的元神,却发现它的元神竟与树下的浊气缠在了一起,若强行灭杀,怕是会引动浊气外泄,只得将它封印。”镇元子叹了口气,“我原以为能压它万万年,却没想到,它竟靠着人参果的生机,一点点啃噬封印,还感应到了你的气息——说到底,还是我疏忽了。”

“大师兄莫要自责。”悟空将松子糕咽下去,挠了挠头,“当年老孙年轻气盛,只想着除妖,却没顾到后续,若不是我那一棒子没打干净,也不会有今日的麻烦。再说,那虫子已经被你劈成灰了,浊气也没外泄,已是万幸。”

镇元子看着他,眼中带了笑意:“你倒是会宽慰人。三百年前,你若是有这般心思,也不会闹天宫了。”

一提及闹天宫,悟空的神色暗了暗,指尖摩挲着金箍棒的纹路:“当年……是老孙糊涂。以为有了神通,便能随心所欲,却不知这天地间,凡事都有规矩。被压在五行山的五百年,老孙想了很多,师父把我放出来,让我保唐僧西行,也是想让我磨磨性子,悟悟这‘道’字。”

“悟?哪有那么容易。”镇元子端起茶盏,饮了一口,茶汤入喉,兰香漫开,“祖师当年敲你三戒尺,教你的不只是神通,更是‘知止’。你天生石猴,无父无母,无牵无挂,所以敢闯敢拼,可这世间最难得的,不是‘敢’,而是‘止’。就像这人参果,三千年一开花,三千年一结果,急不得,也慢不得,该什么时候熟,便什么时候熟,这便是道。”

悟空默然,他想起西行路上的种种劫难,想起四圣试禅心时八戒的贪念,想起自己偶尔仍会冒出来的躁气,才知镇元子的话,字字都戳在他的心坎上。

偏殿外,传来八戒的鼾声,混着沙僧轻声劝诫的声音,想来是八戒吃多了,又开始犯困。悟空听着这熟悉的声响,嘴角忍不住勾了勾:“那夯货,除了吃就是睡,若不是师父护着,老孙早把他撵回高老庄了。”

“他有他的道。”镇元子笑道,“八戒本是天蓬元帅,因贪念被贬下凡,如今随你西行,也是在赎自己的罪。他贪嘴,却不坏;他偷懒,却也护着师父。这世间人,哪有十全十美的?你看沙僧,性子沉稳,却少了几分变通;唐僧慈悲,却也迂腐。就连你,神通广大,却也有执念。西行之路,本就是让你们师徒四人,互相磨,互相悟。”

月色渐浓,偏殿内的烛火摇曳,二人从三星洞的过往,聊到三界的格局,从当年一起修习的术法,聊到西行的劫数。悟空越听,心中的迷雾便散得越多,他忽然明白,广慧师兄们的出现,并非偶然,祖师定是算到了他会途经五庄观,算到了这蚂蟥精的劫,才让师兄们提点他,让镇元子点化他。

贰 贪念暗生 稚童嗔语

次日天刚蒙蒙亮,五庄观的晨雾还未散,八戒便醒了。他是被馋醒的,一闭眼,全是人参果那莹白的模样,想着那果子吃一个能活四万七千年,便觉口水直流。

他蹑手蹑脚地起了床,怕惊动唐僧和沙僧,便借着晨雾的遮掩,往人参果树的方向溜去。刚走到庭院拐角,便撞见了清风、明月两个道童。

清风见他鬼鬼祟祟的模样,立刻皱起眉:“猪悟能,你大清早的,不去伺候你师父,往这边跑做什么?”

八戒嘿嘿一笑,搓着手道:“小道童,我就是随便走走,看看这观里的景致。你看这人参果树,长得可真好,那果子……嘿嘿,能不能让老猪闻闻?就闻闻,不碰。”

明月翻了个白眼:“我家师父说了,这人参果虽珍贵,却也不是不能尝,只是你若敢偷,定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偷?老猪岂是那偷东西的人!”八戒梗着脖子,故作正气,“只是老猪听说,这果子形如婴儿,吃了能长生不老,心里好奇罢了。再说,我师父是大唐圣僧,我大师兄是齐天大圣,我二师兄……哦不,我是二师兄,我师弟是卷帘大将,我们师徒一行,也不是凡俗之辈,尝一颗果子,也不算辱没了这果树吧?”

清风被他绕得头晕,刚要反驳,却见明月拉了拉他的衣袖,低声道:“师父说了,若他真想要,便给他一颗,只是要看着他,莫让他多拿。”

清风虽不情愿,却也不敢违逆师父的话,只得从袖中取出一个金击子——那金击子是黄铜所制,雕着繁复的云纹,是专门用来打人参果的。他走到人参果树下,抬头瞅准一颗最低的果子,抬手一敲,那果子便轻飘飘地落了下来,被明月接住,用锦帕包好,递到八戒面前:“拿去吧,只许一颗,多一颗都没有!”

八戒接过锦帕,只觉那果子触手温软,仿佛真的抱着个婴儿,心中既欢喜又有些发怵。他小心翼翼地打开锦帕,看着那莹白的果子,刚要下口,却听得一声断喝:“夯货!你敢吃!”

八戒吓得手一抖,果子险些掉在地上,回头一看,只见悟空站在不远处,脸色铁青,金箍棒握在手里,眼看就要抡过来。

“猴哥!你吓我一跳!”八戒捂着胸口,委屈道,“这不是我偷的,是这两个小道童给我的!我就尝一颗,又怎么了?”

“给你的也不能吃!”悟空走上前,一把夺过那人参果,塞回明月手里,“这果子是大师兄的至宝,岂是你能随便吃的?昨日我便警告过你,不许动这果子,你当老孙的话是耳旁风?”

“我……我就是尝尝鲜!”八戒不服气,“那果子能长生不老,老猪也想多活几年,有错吗?再说,镇元子大仙都说了,让我尝一颗,你凭什么管我?”

“我是大师兄,便管得你!”悟空眉峰一挑,金箍棒往地上一顿,“这西行之路,求的是真经,不是长生!你若只想着长生不老,惦记这些旁门左道,趁早回高老庄去,别跟着我们西天取经!”

二人的争吵声,引来了唐僧和沙僧,也引来了镇元子。唐僧见悟空动了怒,忙上前劝道:“悟空,莫要动气,八戒也是一时贪念,知错便改也就是了。”

“师父,他这不是一时贪念,是本性难移!”悟空怒道,“昨日在树下,我便警告过他,他今日还敢来要果子,若不是我撞见,他指不定还要偷多少!”

“我没有!”八戒急得跳脚,“我真的只是尝一颗,那小道童都能作证!”

镇元子走上前,摆了摆手,笑道:“悟空,罢了,不过一颗果子而已,不值当动气。八戒想吃,便让他吃吧,这果子虽珍贵,却也不是吃不得。”

“大师兄!”悟空急道,“这果子关乎封印,岂能乱吃?”

“无妨。”镇元子拍了拍悟空的肩膀,“那蚂蟥精已除,封印虽破,却也未伤及根本,吃一颗果子,无碍。再说,八戒既是你的师弟,也是我的晚辈,尝一颗果子,也是应当。”

悟空见镇元子都这么说,便也不好再阻拦,只瞪了八戒一眼:“吃可以,若敢再贪,老孙定不饶你!”

八戒得了准许,忙从明月手中抢过那人参果,也顾不得什么,张口便咬。只觉那果子入口即化,一股清甜的汁水顺着喉咙滑入腹中,浑身的毛孔都舒展开来,仿佛每个细胞都吸足了灵气,之前的饥饿和疲惫,一扫而空。

“好吃!太好吃了!”八戒咂着嘴,意犹未尽,“要是能再吃一颗,那就更好了!”

“想得美!”清风立刻道,“就这一颗,还是师父开恩,再多一颗,门都没有!”

八戒撇撇嘴,虽不甘心,却也不敢再提,生怕悟空再发火。沙僧走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二师兄,知足吧,这人参果乃是仙品,能尝一口,已是天大的福分了。”

唐僧合掌道:“阿弥陀佛,八戒,你既吃了仙果,当感念镇元大仙的恩德,莫要再贪念旁生。”

八戒连连点头:“师父放心,老猪晓得了,再也不贪了!”

只是他嘴上这么说,眼睛却仍忍不住往人参果树上瞟,显然是还没解馋。悟空看在眼里,无奈地摇了摇头,却也没再呵斥——他知道,八戒的性子,便是如此,贪嘴,却也无大恶,由他去吧。

叁 加固封印 往事如烟

用过早膳,镇元子便带着悟空,来到人参果树下。此时晨雾已散,阳光透过枝叶,落在地面的裂痕上,那道裂痕是昨日蚂蟥精破印时留下的,黑黢黢的,像一道伤疤。

“这封印,是当年祖师亲手布下的,以大地之脉为基,以人参果的生机为引,如今破了一道口子,需得重新加固。”镇元子说着,从袖中取出一卷黄纸,纸上画着繁复的符文,“这是祖师当年给我的封印符,你帮我把符文刻在树根部,我再引大地之脉,将裂痕补上。”

悟空接过黄纸,扫了一眼,那些符文皆是三星洞的秘文,当年他学过,只是久未用,有些生疏。他将金箍棒往地上一顿,喝了一声:“变!”金箍棒立刻化作一把刻刀,刀刃锋利,泛着冷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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