恢复记忆力(1/2)
案头的线装书已摊开半日光景,纸页边缘泛着经年的黄,朱笔批注的小字像迷路的星子,散在如来藏妙真如性的句旁。老周揉了揉发酸的后颈,指尖划过五阴六入十二处十八界,每个字都认得,连起来却像隔着层磨砂玻璃——明明是方块字,偏生读不出连贯的意思。
他想起三月前在寺里请经时,师父说先把《心经》《金刚经》的底子打牢,当时只当是寻常叮嘱,囫囵吞枣背了几句色即是空,便急着来啃这部开智慧的楞严。如今才知师父的意思:好比盖房不打地基,纵有雕花梁木,也撑不起半寸高。
窗外的蝉鸣漫进来,缠着书页上七处征心的段落。他试着逐字拆解:心在何处?佛问阿难。阿难说在身内,佛说若在身内,应见身中。老周皱紧眉:心若不在身内,难不成飘在窗外?可方才摸胸口,分明有心跳在。正糊涂着,指腹忽然触到扉页夹着的便签,是小孙女画的简笔画:一个小人儿站在书堆下,仰头望一本比人还高的书,旁边歪歪扭扭写着爷爷加油。
他失笑,把便签轻轻压回页间。阳光从窗棂漏下,在如人以手指月示人的句上投出细尘,忽然就懂了:月是经义,指是文字,若连手指的方向都辨不清,又怎能指望看见月亮?
合上书时,暮色已漫过窗沿。老周取过旁边的《金刚经》,翻到凡所有相皆是虚妄,这次读得慢了些,指尖跟着墨迹一点点挪,像在给心里的地基,添砖加瓦。终南山的晨雾里,常飘着些慢悠悠的花音。山民们打招呼,不说“吃了吗”,只问“今日云往哪边走”。采药的老者指着崖上的草,会道“这株忍冬,去年在这儿见过,今年又发了新藤,倒是比人守时”。话里不掺急慌慌的烟火气,倒像把日子泡在了山泉水里,滤得清清爽爽。
有回山脚下遇着个晒药的婆婆,看我对着茱萸果发呆,便说:“这果子性烈,得配着晨露晒三日,夜露润三日,才肯把性子磨温和了。人也一样,急什么呢?”她指尖捻着橙红的果子,阳光透过指缝落在药草上,连说话的调子都带着草木的呼吸感,不高不低,像山风拂过松针,沙沙的,却让人心里静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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