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终南夜雨,感受天道轮回(2/2)

山风裹着湿意穿窗而入,带着松针与泥土的清新。案头的油灯摇曳,将窗棂的影子投在泛黄的书页上,与雨点击打的节奏相互应和。忽有山溪暴涨之声从谷底传来,初时细若游丝,渐至轰鸣,如千军万马奔腾而过,又渐渐隐入深沉的夜色里,只余下檐下滴水,叮咚作响,仿佛时光的脉搏。

静坐者执杯听雨,茶烟袅袅。杯中茶叶沉沉浮浮,恰如世间百态轮回。檐外老槐,历经千年风霜,此刻在雨中更显苍劲。它的年轮里,藏着多少个相似的雨夜?曾有采药人在此避雨,曾有隐士在此抚琴,也曾有少年在此眺望长安灯火。如今,他们皆已化作尘埃,唯有这雨,这山,依旧如初。

雨声渐歇时,东方已泛起微光。林间传来第一声鸟鸣,清脆如洗。推窗望去,云雾在山谷间流转,草木挂着晶莹的水珠,焕发出勃勃生机。昨夜的风雨仿佛一场洗礼,涤荡了尘埃,也涤荡了心绪。静坐者望着远山,忽然明白,这雨的来与去,这夜的晦与明,这草木的枯与荣,便是天道轮回最好的注脚。万物生于尘土,归于尘土,循环往复,生生不息。而人,不过是这轮回中一粒微尘,因这场夜雨,得以片刻窥见永恒。胸口的血窟窿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收拢,皮肉像被无形的线缝缀,带着针刺般的痒意。我趴在断戟上喘息,铁锈味混着血腥气涌进喉咙——这是今日第七次被刺穿胸膛了。

远处的狼烟还是那缕形状,连风卷起的尘土都落在相同的位置。穿甲箭擦着耳际飞过,钉进身后的残垣,箭羽震颤的频率和半个时辰前分毫不差。我曾以为“不死”是铠甲,直到昨夜用匕首剜开手腕,看着血珠在月光里凝成晶亮的珠子,顺着指尖滚落,却怎么也流不干。后来我跳进护城河,冰冷的河水灌进肺叶时,我甚至数着气泡上升的节奏,可窒息感刚漫到,就猛地呛咳着坐回河岸,湿透的衣袍在风里冒着白汽,伤口早已平滑如初。

我摸向腰间的短刀,刀柄被汗水浸得滑腻。刀刃贴上脖颈时,我闭上眼——上次划开喉咙的窒息感还在记忆里烧着,血沫堵在气管里的黏滞,喉骨断裂的脆响,都真实得像场醒不来的噩梦。可下一瞬,指尖传来的刺痛让我睁眼:刀身不知何时崩了个缺口,而脖颈上只留下道浅淡的红痕,像被指甲轻轻刮过。

风又起了,裹挟着敌军的嘶吼声。还是那个将领,还是那句“拿下此城者赏千金”,连他盔甲上的裂痕都和卯时见到的一样。我缓缓站起身,断戟在掌心沉甸甸的。原来“不死”不是救赎,是把我焊在这轮回里的锁链;而护法,是那个永远不肯落下终局的敲钟人。城楼上的旌旗猎猎作响,我握紧武器,知道下一次倒下,还会在同一个地方醒来,看同一片狼烟,迎同一支穿甲箭。这游戏,从来就没有“结束”的选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