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不来的梦(2/2)

后来巷子里的人换了一茬又一茬,送信的邮差从自行车换成电动车,再后来连信都少了。有人说阿明在南方成了家,有人说他早不在了,王婶偷偷把打听到的消息塞给她,她却把纸条揉了,颤巍巍地说:“你们不懂,他会回来的,围巾还在这儿呢。”

她还是每天坐在这里等。清晨扫开门前的落叶,傍晚把围巾叠好放进樟木箱,夜里听见巷口有脚步声,总要披衣出来看,月光把她的白发照得像团雾。有回起大风,围巾从手里飞出去,她追着跑了半条巷,绊倒在石板上,膝盖磕出青,爬起来抱着围巾哭,说阿明要是回来找不到围巾,该多着急。

此刻风卷着银杏叶飘过她脚边,她忽然直起身子,把围巾往脖子上绕了绕——不是给自己围,是虚虚拢着,像对面站着个人。“阿明你看,围巾还暖和,”她轻声说,声音颤得像风中的蛛丝,“我就知道你会回来的,你看这天,又该冷了……”

巷口的老槐树沙沙响,像谁在叹气。落叶打着旋儿落在她脚边,她弯腰捡起来,夹进那本泛黄的相册里,相册的第一页,是阿明二十岁的黑白照片,穿着蓝布工装,笑得露出白牙。她用指腹摩挲着照片上的脸,喃喃道:“再等等,就快了……”

阳光慢慢沉到屋檐后面,巷子里暗下来。她还坐在那儿,像一截被时光遗忘的旧木头,守着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