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9章 黑石隘(1/2)

鬼哭林的最后一段路程,是王飞一生中最艰难的跋涉。

背负着昏迷的妻儿,腿伤每迈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后背的淤伤让每一次呼吸都伴随着刺痛。密林中的晨雾湿冷刺骨,视野不足二十米,每一步都可能踩空或遭遇伏击。但他不敢停,追兵的呼喝声和猎犬的吠叫在身后时隐时现,如同死神的脚步。

晨光异常安静地待在他胸前,小手紧紧抓着他的衣领,大眼睛警惕地注视着后方。每当猎犬声过于接近,或王飞因为体力不支而步伐踉跄时,晨光就会发出那种轻微的、警示般的哼声。奇妙的是,周围的植物似乎也在回应:蔓藤会微微颤动,将他们的足迹掩盖得更好;有毒的刺丛会向两侧让开,为他们让出一条勉强通行的窄路。

这不是命令,王飞意识到,这是某种更深层的共鸣,森林本身似乎在帮助他们,回应着晨光血脉中的呼唤。

中午时分,他们终于穿出了鬼哭林最茂密的核心地带。前方地势开始上升,树木渐疏,黑色的岩石裸露出来。远处,黑石隘口那两座标志性的黑色山峰已清晰可见,像两尊沉默的巨人守卫着通向北境的咽喉。

鹰嘴岩应该在隘口南侧的山脊上。王飞辨认方向,开始向上攀爬。坡度陡峭,岩石湿滑,他不得不手脚并用。丽媚在他背上发出痛苦的呻吟,似乎恢复了些许意识。

“王……飞……”她气若游丝。

“我在,快到了,坚持住。”王飞喘息着回答,抓住岩缝向上拖拽。

突然,头顶传来岩石滚落的声音!王飞猛地侧身,一块脸盆大小的石头擦着他的肩膀砸下,滚落山崖。

不是意外,上方有人!

他迅速躲到一块凸出的岩石后,放下丽媚和晨光,抽出短刀。透过岩缝向上观察,大约五十米上方,隘口边缘的阴影中,有几个灰色的人影在移动。灰狗已经在必经之路上设了卡。

前有堵截,后有追兵,他们被困在了半山腰一处狭窄的岩架上,进退两难。

王飞检查剩余的装备:短刀、两颗手雷(从刚才缴获的背包中拿的)、一个几乎空了的水壶、几块压缩干粮。丽媚的枪伤急需处理,已经开始感染性发热,再不救治恐怕……

他看向晨光。孩子正用小手抚摸着丽媚滚烫的脸颊,小脸紧绷,眼中含着泪光,却没有哭出来。晨光似乎明白,哭声会暴露他们的位置。

“儿子,”王飞轻轻将晨光抱到身边,压低声音,“你能……再做一次吗?像在悬崖上那样,让植物帮帮我们。”

晨光看着他,又看看上方隘口边缘那些稀疏的、生长在岩缝中的灌木和苔藓,小眉头皱了起来。他伸出小手,对着上方,喉咙里发出那种奇特的低吟。

起初,什么也没发生。

然后,极其缓慢地,上方岩缝中的几株低矮灌木开始抽条,叶片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浓密。更奇妙的是,那些覆盖在黑色岩石上的苔藓开始分泌出一种滑腻的黏液,在阳光下闪着微光。

上方传来士兵的惊呼和咒骂:“见鬼!这些植物怎么回事?!”“地太滑了,站不住!”“妈的,这什么黏液,黏糊糊的!”

王飞抓住机会,背起丽媚,抱起晨光,开始向上攀爬。苔藓分泌的黏液让岩石变得异常湿滑,对敌人是阻碍,对他同样是挑战。但他找到了诀窍:避开那些明显反光的区域,选择仍有摩擦力的岩面,手脚并用,艰难上行。

上方传来枪声,子弹打在周围岩石上,但射击者的站位显然不稳,准头大失。王飞利用岩石掩护,一点一点向上挪动。

距离隘口边缘还有二十米时,晨光的哼声突然变得急促而痛苦。孩子的小脸苍白,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仿佛这“唤醒”植物的行为正在消耗他幼小的精力。

“够了,儿子,够了。”王飞心疼地低语,将晨光护得更紧。

但已经够了。上方的混乱给了他们机会。王飞拼尽最后力气,爬上最后一段陡坡,翻滚进隘口边缘一处岩石凹陷中。

眼前豁然开朗。

黑石隘口名不虚传,一条宽不足三十米的狭窄通道,两侧是高达数百米的垂直黑色岩壁,寸草不生,光滑如镜,仿佛曾被高温熔炼过。通道自南向北延伸,长约一公里,尽头是刺眼的白光,那是北境的雪原反射的天光。

而在通道中段,设有关卡。沙袋掩体、铁丝网、了望塔,大约一个班的灰狗士兵驻守在此。更麻烦的是,在他们刚刚爬上来的南侧隘口边缘,还有至少七八名士兵正在试图稳定阵脚,重新组织包围。

他们被困在隘口入口处一小片岩石区,进退不得。

王飞迅速观察地形:通道内无遮无挡,强行冲关等于自杀。两侧岩壁无法攀爬。唯一的希望是……他看向岩壁上那些为数不多的裂缝和凹陷,或许可以尝试从岩壁高处横向移动,绕过关卡?

但丽媚的状况等不了了。她已完全昏迷,呼吸急促而浅,脸颊有不正常的潮红。

“妈妈……”晨光趴在丽媚身边,小手按在她肩头的伤口上,眼泪终于掉下来。他的哭声很轻,却带着一种穿透性的悲伤。

就在这时,异变突生。

黑石隘口的黑色岩壁,那些光滑如镜、寸草不生的岩面,突然开始发出微光。

不是反射的阳光,而是从岩石内部透出的、幽蓝色的、脉动般的光芒。光芒最初很弱,集中在岩壁上某些特定的纹路,那纹路王飞从未注意过,此刻却清晰可见,像是某种古老的、巨大的符文,镌刻在整个隘口的岩壁上。

随着晨光的哭声,那些符文般的纹路越来越亮,幽蓝的光芒如血管般在黑色的岩壁上蔓延、脉动。整个隘口开始发出低沉的、共鸣般的轰鸣,仿佛沉睡的巨人正在苏醒。

“什么鬼东西?!”

“岩壁在发光!”

“地震了吗?”

灰狗士兵们惊慌失措,有些人开始向岩壁胡乱开枪,子弹打在发光的岩面上,却只溅起几点火星,留下浅浅的白痕。

王飞突然想起北山族云母曾说过的话:“黑石隘口……那不是自然形成的。是很久很久以前,我们的先祖为了隔绝南北,用血脉的力量‘唤醒’了大地的骨骼,筑起的壁垒。它认得我们的血。”

莫非,黑石隘口本身,就是一件巨大的、沉睡的“乐器”?而晨光的哭声,正在无意间“弹奏”它?

晨光的哭声渐渐止住,他睁大眼睛,好奇地看着发光的岩壁,伸出小手,仿佛想触摸那幽蓝的光芒。随着他的动作,岩壁上的光芒响应般地增强、减弱,如呼吸般起伏。

更惊人的事情发生了:隘口通道的地面开始震动,不是地震那种狂暴的晃动,而是有节奏的、仿佛心跳般的脉动。沙袋掩体倾倒,铁丝网扭曲,灰狗士兵们站立不稳,惊恐地后退。

在通道尽头,北境方向的白光中,突然出现了几个身影。

不是灰狗士兵,他们穿着厚重的毛皮衣物,身形高大,手持长矛般的武器,逆光而立,轮廓如古老的壁画。

北山族人!

他们怎么会在这里?是听到了隘口的“苏醒”吗?

为首的一人向前几步,走出逆光的阴影。那是一个中年男子,脸上有风霜刻下的深纹,头发编成许多细辫,披在肩头。他的眼睛是琥珀色的,在幽蓝的岩壁光芒映照下,如同燃烧的火焰。

他目光扫过混乱的灰狗士兵,落在王飞一家藏身的岩石凹陷处,尤其在晨光身上停留了很久。然后,他举起手中的长杖——那杖头镶嵌着一块散发着柔和白光的石头——用洪亮而古老的语言说了句什么。

他身后的北山族人齐声应和,声音在山谷间回荡。

随着他们的声音,岩壁上的幽蓝光芒猛然增强,汇聚成一道光的屏障,横亘在隘口通道中段,将灰狗士兵和王飞一家分隔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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