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我还没死,别急着记名(2/2)

一切如常。

但我知道,有人在看着。

我回头望向档案室的方向,心里默念:

来吧。

看看这空荡荡的名字,到底该记给谁。

我还没死,别急着记名。

陈国富是半夜闯进来的,眼睛红得像烧着的炭。

他手里攥着相机,镜头盖都没来得及拧上,一路跌撞冲向档案室。

我知道他会来——打印机一响,他就跟疯了似的。

这人早被自己的“记录使命”啃空了神智,以为只要拍下、写下,就能证明自己还活着,还能掌控点什么。

我站在锅炉房外的阴影里,看着王德海捧着那件白袍走出来。

他低着头,脚步很慢,左耳侧对着风,像是在听地底传来的低语。

我们没说话,也不需要说。

他把袍子抱进锅炉房,门关上的那一刻,我抬高声音,让走廊尽头的陈国富听得清清楚楚:

“第七岗必须有人填,王德海自愿顶上。”

陈国富猛地顿住,呼吸一滞,随即扑到拐角,举着相机对着我们猛拍。

闪光灯刺眼地亮了三下,映得锅炉房铁门泛白。

他手指发抖,在本子上写下“王德海(替补)”,一遍又一遍,嘴里念叨着:“客观见证,客观见证……这是正式交接,有影像,有证人,程序成立。”

我冷笑。

他知道什么程序?

他知道什么叫“成立”?

这世上最狠的咒,从来不是血书也不是符纸,而是被看见的“事实”。

只要有人信了,体系就会认。

哪怕那是假的,是摆出来的戏,只要在“集体认知”里落了根,它就成了真。

我把这饵递给他

那一夜子时,井口起风。

我站在井边,糯米粉铺的地面没有脚印,可空气里有种沉甸甸的湿意,像是从地底渗上来的呼吸。

六双童鞋浮在水面,忽然齐齐震颤,像被什么拽着往深处拖。

最外侧那双缓缓离地,鞋底朝上,竟浮现出一只脚印的轮廓——是我的。

但那轮廓扭曲、晃动,像水里倒影被搅乱,边缘不断溶解又重组。

它不属于此刻的我,而是某种被强行拼凑的“存在认定”。

与此同时,值班室监控亮了。

替身又出现了。

它从走廊尽头走来,穿着我的衣服,走着我的步子,甚至抬腿的弧度都一模一样。

它走向考勤机,右手抬起,准备打卡。

可就在右脚即将落下的瞬间,它僵住了。

脚底开始渗出黑水。

一滴,两滴,顺着鞋面滑落,在红外画面里留下灼烧般的痕迹。

数据流在后台疯狂跳动,凡子盯着屏幕,声音发颤:“系统在冲突!它同时接收了‘王德海替补’的记录,又检测到‘林小舟未落地’的状态……逻辑判定崩了!它不知道该记谁!”

我闭上眼。

这就对了。

我不落地,名字悬着;王德海“接任”,记录成案;陈国富的笔、相机、执念,全成了这场骗局的燃料。

体系在两种“真实”之间撕扯,像两条狗抢一块骨头,谁也不肯松口。

而我就站在中间,没穿白袍,没踩井土,没报姓名。

我不是岗上人,也不是逃岗者。我是“未完成”。

黄师傅的《破录诀》最后一页写着:“名若悬,则鬼争之;争则隙生,隙生则道可逆。”

现在,它们开始争了。

我蹲下身,把“浮履”轻轻放在井沿——那是黄师傅给的草鞋,用七种不落地的植物编成,专破“归编脚印”。

鞋尖朝井,我低声说:

“我还没死,别急着记名。”

话音落,井底传来一声闷响。

像是铁链断裂,又像棺盖被推开。

有什么东西,正从极深处,缓缓抬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