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影子比人先上岗(2/2)
“怎么了?”我快步上前。
她指着手里那本泛黄的值班簿,嘴唇哆嗦:“1983年的……怎么会……”
我接过一看,册子中间夹着一张照片。
黑白的,边角卷了,像在水里泡过又晾干。
照片上是个小男孩,约莫五六岁,站在殡仪馆锅炉房外的台阶上,穿着白球鞋,脸有点模糊,可眉眼熟悉得让人心头发麻。
背面用蓝墨水写着一行小字,笔迹稚嫩:
我看见他们了。
那是吴青山。五岁的吴青山。
可1983年,他还没出生。
傍晚的风从走廊尽头灌进来,吹得档案室门框上的铁皮嗡嗡响。
我推开门时,张慧兰正背对着我,蹲在地上翻一本发脆的旧册子。
她肩膀突然一抖,像被什么掐住了喉咙,手一松,纸页哗啦散开,飘了一地。
她猛地回头,脸色白得像雪,手死死攥着一张照片,指节泛白。
我接过一看,心口猛地一缩。
是吴青山。
五岁的吴青山,站在锅炉房外的水泥台阶上,穿着白球鞋,脸有点模糊,可那眉眼、那嘴角的弧度,错不了。
可真正让我头皮发麻的是背景——他身后三步远,三道模糊的白影站在雾里,轮廓虚浮,却分明是人形。
最右边那个,穿着老吴年轻时的深蓝工装,扣子一直到领口,那是八十年代殡仪馆锅炉工的制式。
照片背面,原本只有一行稚嫩的蓝墨水字:“我看见他们了。”
可现在,多了一行新字,墨迹乌黑,像是刚写上去的——
“吴青山,补录1983.07.19”
日期比他出生早了六年。
张慧兰抖着声音说:“我没写过……我真的没写过……”她把照片塞进抽屉,手忙脚乱地锁上,可那抽屉刚合上,又“咔”地弹开了一条缝,像有人从里面推了一下。
我没说话,把照片收进自己口袋。那纸轻得像灰,却沉得压手。
晚上十二点前,凡子在监控室叫我。
他脸色铁青,屏幕上正回放一段夜巡录像——张慧兰穿着值班服,脚步机械地走到井口,弯腰,从怀里掏出那张照片,轻轻放在鞋阵中央。
二十多双布鞋围成的圆圈里,那张照片像一张祭纸。
她嘴里喃喃:“补上了……补上了……”
凡子把画面定格,拉出口型分析图,声音干涩:“林哥,你看她嘴唇。”
我盯着屏幕,后脊发凉。
她根本没说“补上了”。
她说的是:“轮到你了。”
子时差三分钟,我和凡子把吴青山带到井边。
他一路上挣扎怒吼,警用腰带都被挣松了,指着我骂:“你们这是非法拘禁!我是协警!我要告你们!”可一走近井口,他突然不说话了,像是被什么东西掐住了喉咙。
井底静得反常,连虫鸣都断了。
我点燃三根香,插进鞋阵前的土里,开始念口诀。
话音刚落,井口猛地涌出一股冷雾,白得发青,贴着地面向外爬。
雾里,人影浮现,一个接一个,站成一列,共二十四道。
他们依次开口,声音像是从地底挤出来的:“李大山,值岗。”
“王桂芳,到。”
“赵永生,接班。”
轮到第二十五个时,雾气凝成一个半透明人影——是吴青山。
他穿着白袍,头微低,可影子投在地上,却是笔挺的警服,帽檐压着眉骨。
吴青山整个人僵住,冷汗顺着太阳穴往下淌。
耳边忽然响起童音,细弱、阴冷,像从胎膜里渗出来:“你娘胎里就见过我们。”
他膝盖一软,扑通跪地,不是自愿,而是骨头不受控地弯下去。
我盯着他,轻声问:“你应不应?”
他咬破嘴唇,血滴落地,井雾骤然收缩,人影消散。他没应。
我们三人离开时谁都没说话。监控回放里,最后画面定格在井边——
那双属于他的白袍影子,还站在原地,缓缓弯腰,把一只歪倒的童鞋,摆正了。
第二天清晨,我去收拾鞋阵。
二十多双布鞋整齐排列,可当我翻起其中三双的鞋底时,手一抖。
鞋底磨损异常。
明明没人穿过,底面却布满细密划痕,一道压一道,深浅不一,像是被无数只手指甲,一点点抠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