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我的影子,开始记仇了(2/2)

凡子脸色惨白,一把拉住我:“别过去!他在被‘记录反噬’!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写什么,他写下的每一个字,都在被那个影子读取,然后变成对你的指控!”

我瞬间明白了。

那个影子攻击我的方式,根本不是物理伤害。

它在孤立我,它要让我“被所有人恨”,让所有人都相信我是个杀人凶手。

我踉跄地退出档案室,脑子里乱成一团。

我需要一个答案,一个能告诉我“不可剜心”是什么意思的答案。

我鬼使神差地走向了院子里的那口老井,守井人王德海正坐在井边,用一截木炭,在一张捡来的包装纸上艰难地写着什么。

看到我,他停下笔,浑浊的眼睛看了我很久,然后把那张纸推了过来。

纸上的字迹颤抖,却异常清晰:“白袍悬命,三不落:不落地,不落名,不落恨。你让影子恨了,它就成真了。”

白袍悬命,是守夜人的行话,意思是我们的命像挂在悬崖上的白袍子,一不小心就掉下去。

不落地,是说人不能死得不明不白。

不落名,是说不能背上骂名。

而不落恨……

王德海指了指自己的左耳,那里空空如也,只有一个黑洞。

他又指了指自己的心口,比划了一个倾听的动作,嘴巴无声地开合着,我读懂了他的唇语:“听不见,但心里响。”

我懂了。

彻底懂了。

我的恐惧,我的愤怒,我对父亲的怨恨,对母亲惨死的悲痛,所有这些负面情绪,就像源源不断的食物,在喂养那个影子。

王德海听不见外界的声音,所以他能守住本心,可我听得见,我的心一直在响,一直在为那些痛苦的过去而哀鸣。

想要斩断那个影子,就必须让“林小舟”这个人,不再有任何可以被它利用的情绪锚点。

我转身走进值班室,眼神变得异常平静。

我从抽屉里拿出一把剪刀,对着墙上那面斑驳的镜子,没有丝毫犹豫,“咔嚓”一声,剪下自己的一缕头发,扔进了桌上的火盆里。

然后,我从钱包夹层里拿出那张早已泛黄的童年照片,照片上,我和母亲笑得灿烂。

我看着它,面无表情地将它撕成碎片,也扔进了火盆。

最后,我拿出母亲去世前留给我的那封遗信,那是我每次撑不下去时都会拿出来看的精神支柱。

我甚至没有再打开看一眼,就将它整个送入了火焰。

火光映在我的脸上,我却感觉不到丝毫温度。

我从黄师傅留下的遗物里,翻出那个刻着“忘忧”二字的小香炉,点燃了那支据说能让人忘记一切烦恼的“忘忧香”。

青烟袅袅升起,我凑上前,深深地吸了一大口。

我闭上眼睛,对着镜子里那个模糊的自己,用一种近乎催眠的语调,一字一句地低语:

“我不记得你打过我,我不记得她死得多惨,我不记得我怕过。”

话音刚落,院子里那口老井的方向,猛然传来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尖啸。

那声音充满了痛苦与不甘,仿佛有什么东西,正被一股无形的力量,从我的影子里活生生地剥离出去。

而值班室里,镜子中我的那个倒影,在缭绕的青烟中,缓缓地,睁开了它的眼睛。

那双眼睛里没有丝毫情绪,只有一片死寂的冰冷,比我此刻的眼神,更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