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我还没死,但魂快不够用了(1/2)

我睁开眼,整夜无梦。

心跳声几乎听不见,我把手按在胸口,那里的起伏微弱得像风中残烛。

我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冰凉,像一块放了很久的肉。

一种陌生的平静笼罩着我,这不是睡饱后的安宁,而是一种生命迹象正在远去的死寂。

我像一具刚刚从冰柜里爬出来的活尸。

我晃晃悠悠地走到卫生间,镜子里的人脸色青白,眼窝深陷。

我盯着自己的眼睛,就在我凝视它的时候,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镜中我的瞳孔,那两点漆黑,像是被墨水滴进了清水里,迅速淡化、消失。

整整三秒,我的眼眶里只剩下两个空洞的白色眼球。

然后,黑色才像潮水般重新涌回。

凡子冲了进来,手里拿着一个改装过的红外扫描仪,对着我的头扫了一遍又一遍。

仪器屏幕上,代表脑部活动区域的光点稀疏得可怜,更可怕的是,那片区域的中心,出现了一个肉眼可见的黑色空洞。

“空洞化……”凡子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像是冬天里没穿够衣服,“你的记忆区正在被抹除。每抹去一段记忆,你的灵魂就缺失一块。你快变成它了,小舟。”他指着屏幕上的黑洞,嘴唇发白,“一个没有过去,没有情感的‘空壳’。这才是替身最完美的容器,因为它根本不需要驱逐原主,只需要等原主自己消散,然后完美填充进去。”

我握紧拳头,指甲深深陷进掌心,试图用疼痛来证明自己还活着。

但是,没有痛感。

一丝一毫都没有。

连带着,愤怒、恐惧、绝望……这些本该汹涌的情绪,也像被抽走了引信的炸药,沉寂无声。

我的情绪,正在消失。

“砰”的一声,门被撞开,猴子连滚带爬地摔了进来。

他脸上青一块紫一块,两条手臂上布满了细密的抓痕,像是被十几只猫同时挠过。

他浑身哆嗦,牙齿打颤,一句话都说不完整:“我……我梦见他们了……那几个死孩子……就在我床边,说……说是我招他们来的,就得我还命……”

他语无伦次地从怀里掏出一本用油纸包着、书角已经磨烂的破旧线装书,封面上是三个模糊的字:《乡傩补遗》。

他用发抖的手指胡乱翻着,终于停在一页,指着其中一行字给我看。

“‘魂缺者,可借童魂补’。”

我凑过去,那行字是用朱砂写的小楷,字迹透着一股邪气。

下面还有一行小字注解:取未满七岁亡童之残魂,引一缕入体,渡一口阳气,可续断魄,稳固三魂。

这法子太邪了,简直是在挖别人的坟,偷死人的东西来给自己续命。

可我现在,还有正道可走吗?

我的脑海里瞬间闪过岗亭外那口废井,以及井口边上整整齐齐摆放着的那六双小小的童鞋。

原来,那些孩子,或许从来没有真正离开过。

黄皮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门口,他听到了猴子的话,一直沉默着。

半晌,他转身走进自己的房间,从床底下拖出一个满是灰尘的木箱,从里面翻出一截打了好几个结的破烂布条。

那布条呈暗黄色,上面依稀能看到一些已经褪色的符文。

“这是当年火葬场引魂幡的残角,”他声音低沉沙哑,像砂纸在摩擦,“那年一场大风,幡头被吹断了,找不到了。幡头断了,魂就回不了头,只能在原地打转。”他把布条塞进我手里,那布料冰冷僵硬,像死人的皮肤,“你拿去,绑在井口。那些小鬼看不见完整的幡,但能闻到味儿。它们会以为,是有人来接它们回家了。”

我拿着那截引魂幡的残角,心里五味杂陈。

我按照《乡傩补遗》上的记载,在井边摆开了一个简陋的“借魂阵”。

一碗糯米酒,一碗黑狗血,还有一小撮从凡子那里要来的婴儿指甲灰。

我将黄皮给的布条小心翼翼地系在井沿的石头上,布条无风自动,轻轻飘荡。

我跪在阵前,嘴里低声念诵着书上那段拗口、阴森的咒语。

每一个字吐出,都感觉喉咙里像是被刀刮过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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