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纸不载痛(1/2)
田小满推开门时,祠堂里的炭炉正噼啪作响。
陈青山把最后一枚铜铃搁在供桌上,铜身还沾着湿土,周志国的眼镜片在炉火里泛着红光,赵铁柱钉在墙上的纸条被穿堂风掀起,这些字像被风吹动的蝴蝶。
得把这些名字记下来。她解开棉袄领口,腕间那道随着心跳发烫的旧疤隔着布料抵着心口。
前半夜吴德海在窑壁上划的数字还在眼前晃,091-甲-17,091-乙-33,那些被灰埋了二十年的代称,此刻全变成了沾着血的手,从地底下往上抓。
赵铁柱停下钉纸条的动作,锤子悬在半空:记在本子上?
我家有半卷粗纸,能裁成......
纸会烂,字会褪。陈青山突然插话。
他从怀里摸出张拓片,纸角还带着窑壁的焦痕,当年091所烧档案,不就是怕人看见?他指着拓片上的数字,指甲尖戳在末尾那道细如蚊足的刻痕上,你们看,每个编号最后都有个闭口符——这不是编号,是封印符。
田小满的后颈冒起凉气。
她想起在091所旧仓库翻到的牛皮档案袋,封条上总压着朱砂印,说是,现在想来,那些红印子怕不是为了保密,是为了封嘴。他们把名字封在骨头里,封在话箱里,她捏紧袖中吴德海的炭条,可封得越死,怨气越活。
周志国突然把波形图本子拍在桌上:今晚广播站的扩音器里,那些波峰波谷和井壁指痕对上了。他推了推滑下来的眼镜,不是鬼说话,是记忆自己醒了——被封太久的记忆,会发疯。
祠堂外的梆子敲了三更。
林秀娥搓着冻红的手往火葬场走,棉鞋踩在结霜的土路上咯吱响。
锅炉房的铁皮门还渗着热气,她刚摸到门环,后颈突然一凉——那是她烧了十年尸体才有的直觉,炉子里有东西不对劲。
铁钩刚碰到炉膛,火星地窜起来。
她眯起眼,火舌里隐约有块白生生的东西。
勾出来的瞬间她差点松手——那是半块颅骨,额头上091-甲-23的刻痕像道裂开的嘴。
小同志,帮我递块湿布。她对着空气说。
这是行里规矩,烧不干净的尸要哄着。
湿布覆上颅骨的刹那,火光突然变了颜色,橙红里渗进幽蓝,一个少年的影子跪在炉边,脊背瘦得像根柴。
我说了七遍名字,影子的声音混着炉灰簌簌往下落,他们还是把我塞进麻袋......
林秀娥的手开始抖。
她烧过几百具尸体,头回听见魂儿说话。
十年前红莲疫最凶时,她见过穿白大褂的091所队员用麻袋装尸体,说是防止传染,可谁知道麻袋里装的不只是尸首,还有没说出口的名字。
天快亮时,她在祠堂后院挖了个坑。
三十七块焦骨整整齐齐码在红布里,每块都用炭笔标了号。
最后埋土时,她对着坑说:娃们,现在有人听了。
陈青山蹲在西门话箱底下时,鼻尖全是铁锈味。
他用马文斌借的雕版刀撬开箱底铅片,果然看见反刻的符文——和吴德海本子里画的闭言咒分毫不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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