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名字是活人的债(1/2)
田小满的膝盖在晨露里僵得发木,刘桂香扶她起来时,指腹蹭到她指尖的泥渍——井水混着骨灰的黏腻,像团化不开的旧血。妹子,刘桂香的粗布围裙沾着灶灰,暖烘烘的胳膊肘垫在她腰后,你这腿得用热姜水泡,昨儿后半夜风凉,我给你留了碗红糖粥。
祠堂檐角的纸灯还亮着,田小满被扶着跨过门槛时,睫毛上的水珠落进衣领,凉得她打了个激灵。
梦里那些白骨又浮上来——肋骨间的陶片割着她的掌心,扭曲的脊椎骨硌着她的膝盖,焦黑的头骨张着下颌,像要往她喉咙里塞把烧红的铁钳。
喝了。林秀娥不知何时站在廊下,粗陶碗里的汤药泛着黑灰,飘着半片烧焦的柏叶。
她袖口沾着炉灰,火钳还别在腰带上,火不灭,是因为有人还在等名字。她声音压得低,像怕惊醒梁上的雀儿,可名字从哪儿来?
你不能替死人取名,那是抢魂。
田小满的指尖在碗沿上顿住。
昨夜她对着白骨喊净水第一个被忘的人被火吞了名字的阿婆时,井水翻涌的欢喜是真的;可此刻林秀娥的话像根细针,戳破了她心里那团暖融融的光——她以为是慈悲,难道竟是僭越?
吴德海那疯老头,林秀娥转身要走,又回头补了句,前儿在废窑里喊名字烧了,骨头还在哭,你要真想明白,去问问他。
祠堂东厢房的窗纸被风掀起一角,漏进的光里浮着细小的灰尘。
田小满望着林秀娥的背影消失在灶房,喉间突然发紧。
她摸了摸腕子,那里什么都没有,可心跳的温度隔着布料渗出来,烫得她攥紧了衣角——她必须弄清楚,那些白骨要的到底是名字,还是被记住的资格。
城南废窑的焦土还泛着腥气。
田小满踩着碎瓷片往里走时,听见窸窸窣窣的响动,像有人在啃食灰烬。
吴德海蜷在坍塌的窑壁下,破棉袄裹着瘦得只剩骨头的身子,嘴里机械地重复:七十三,七十三......
谁是七十三?田小满蹲下来,离他三步远。
风卷着烧糊的土味灌进鼻腔,她看见老人脚边堆着半焦的纸灰,形状像被揉皱的档案袋。
吴德海突然抬头。
他浑浊的瞳孔里映着诡异的红,像有团火在眼底烧——那是田小满在091所地下档案库见过的,封存禁忌资料的火漆印纹路。他们没烧干净......他枯树枝似的手抓住田小满的手腕,指甲缝里全是黑灰,名字在灰里爬......我听见他们在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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