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烧名那天没起风(2/2)

路过田家老宅时,他停下了脚步。

那扇熟悉的木门紧闭着,门后,是新一任的守夜人。

他知道她此刻一定在里面,正在适应那份足以压垮任何人的沉重传承。

他没有敲门,也没有言语,只是从怀里掏出一张被岁月和汗水浸染得泛黄的邮路图,从门缝里轻轻塞了进去。

那张图上,用红色的墨水笔密密麻麻地标注了遍布全省的七十二个“异常邮筒”,每一条线路都像是一根根深入地下的毛细血管,维系着某种不为人知的平衡。

而在所有线路的终点,他用尽最后一点力气,写下了三个字:“终站:净水祠堂。”

做完这一切,他直起身,最后望了一眼祠堂的方向,像是完成了一个跨越数十年的交接仪式。

然后,他转身离去,汇入街上稀疏的人流,像一滴水融入大海,再也无法分辨。

他知道,旧的邮差已经送信到站,而新的邮路,已经由新的信使,重新启程。

田小满在祠堂里找到了那张从门缝塞进来的地图。

她展开地图,指尖划过那七十二个红色的标记,最终停留在“终站”两个字上。

她明白了陈青山的意思。

火种的网络,不仅仅是记忆的传递,更是实体信物的流转。

这些邮筒,就是散落在人间的“续忆”节点。

她将地图与刘文远留下的那只铁皮盒并排放在祠堂的长案上。

铁皮盒里,《红莲火种起源录》静静地躺着,封面上的“绝密”二字,此刻看来更像是一种沉重的承诺。

祠堂里很静,静得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曾经那种压抑、阴冷、仿佛有无数双眼睛在暗中窥伺的感觉,已经彻底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宏大、更加古老的寂静,像是置身于一座巨大的图书馆,每一粒尘埃里都沉淀着故事。

田小满走到长案前,深深吸了一口气。

空气中混合着木料的陈旧气息和纸张的微香,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类似松香的余味,那是火种彻底安稳下来的味道。

她没有开灯。

西斜的太阳从窗格透进来,在地面上拉出长长的光影。

她就着这最后的天光,缓缓地、一页一页地翻看着那本新名录。

首页是刘文远,她翻开第二页,是空白的。

第三页,第四页……一直到最后一页,尽是空白。

但她知道,这些空白不会永远空白下去。

天色渐渐暗淡下来,最后一抹余晖也从窗格上消失了。

祠堂被彻底的黑暗笼罩,伸手不见五指。

这里没有电,唯一的照明,是需要被点燃的东西。

田小满没有动。

她就这么静静地坐在长案前的蒲团上,将新名录平摊在面前。

她没有点燃火柴,也没有试图去看清黑暗中的任何东西。

她只是坐着,等待着。

等待着作为“守夜人”的第一个夜晚,等待着这本名录将要向她揭示的第一个秘密。

夜,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