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烧名那天没起风(1/2)

祠堂烧名碑的废墟之上,最后一缕因焚烧而扭曲的空气也终于平复。

净水县的天,前所未有地清朗,仿佛一块被反复擦拭过的蓝玻璃,连一丝云絮都寻不见。

风雪骤停,阳光穿透稀薄的冷气,洒在田小满的身上,却带不来半分暖意。

她的指尖依旧停留在新名录那光滑的纸页上,触感冰凉,仿佛不是纸,而是一片凝固的霜。

首页空白处,“刘文远,守夜人十一号”十个金字,像是从纸张深处自己生长出来的一样,笔锋沉稳,带着一种历经岁月的决绝。

她抬起头,望向那道蹒跚远去的背影。

刘文远走得很慢,那根磨得发亮的旧拐杖在满是碎石瓦砾的地面上,每一下都点得小心翼翼,发出“笃、笃”的闷响。

老人佝偻着身子,仿佛随时会被一阵风吹倒,可田小满分明看见,就在他拄着拐杖的右手掌心,一朵极小的红莲印记一闪而过,那光芒微弱却执拗,像是在对抗着什么无形的侵蚀。

他没有回头。

或许他知道她正在看着,又或许,在他成为“守夜人十一号”的那一刻,过去的一切回望都已没有意义。

他只是一个走向自己岗哨的兵,前路即是全部。

田小满没有出声挽留,也没有呼喊。

她只是静静地看着,直到那个身影拐过街角,彻底消失在视野里。

她忽然明白了《红莲火种起源录》里那句话的真正分量——“愿烧的人,就成了火种的根。”刘文远不是被选中,而是他自己走进了火里。

这位研究了一辈子“火”的老人,最终将自己也变成了研究对象。

她收回目光,小心翼翼地将名录合上。

那沉甸甸的感觉,远比一本纸册要重得多。

这不再是一份名单,而是一份契约,一份由无数人的记忆与执念共同签署的契约。

她将名录贴身放入怀中,能感受到那纸页紧贴着心口,传来一种奇异的、与自己血脉相连的温润感。

转身走向祠堂时,她的脚步比来时沉稳了许多。

门楣上那枚作为“退火监察”信物的空白火漆印,不知何时已经悄然脱落,被一阵穿堂风卷起,像一片枯叶般打着旋,飘向了远方。

旧的使命已经终结,新的看守已经就位。

净水县的居民们对这一切一无所知。

他们只是奇怪,肆虐了多日的暴雪为何说停就停,天空蓝得有些瘆人。

街角的王大妈正扫着门前的积雪,一边扫一边跟邻居嘀咕:“邪门了,昨儿晚上还听见打雷似的响,今儿就跟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可不是嘛,”杂货铺的李老板探出头,“我昨晚还梦见档案馆那边着火了,火光冲天,结果早上起来一看,好好的嘛。就是赵铁柱今天没来开门,怪事。”

他们口中的赵铁柱,此刻已无形无迹。

档案馆里,只有一盏燃尽的油灯和一堆细微到几乎看不见的灰烬,风从窗户缝里吹进来,将那最后的尘埃也带走了。

没有人知道,一个守护了这座县城档案几十年的人,用最彻底的方式,完成了他的最后一次归档。

与此同时,在城西的老邮局。

陈青山已经烧光了最后一个装满旧信的邮包。

冲天的火光早已熄灭,只剩下一地尚有余温的灰烬。

他将那只空瘪的帆布邮袋从门框上取下,动作缓慢而郑重。

袋子里,他那半枚象征着“监察”的火漆印冰冷地躺着,上面的莲花纹路已经彻底黯淡,再无一丝光泽。

他没有再看这间他驻守了半辈子的小小邮局,转身走上街道。

他的背影依旧佝偻,每一步都像是拖着千斤重担,但落地的脚印却异常清晰、稳定。

他没有去车站,也没有回家,而是绕着净水县城,开始走最后一遍他曾经巡查过的邮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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