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 守井人不收香火(1/2)

井心石上的血洼一寸寸涨起,像有看不见的脉搏在深处搏动。

雷振邦盘坐在井沿,七日未语,未食,未眠。

风吹乱了他的发,衣角在夜风中轻轻翻动,仿佛与某种无形之物低语。

他的左臂血纹依旧滚烫,但已不再刺痛——那是井脉的呼吸,如今正缓缓复苏,三成气机已归。

张守义蹲在碑林边,指间夹着朱砂笔,一笔一划刻着无名符。

他不再用名字落款,连墨都是用自己无名指血调的。

雷振邦说过:“真符不用名,血也不用姓。”起初他不懂,现在懂了。

这井不认活人,也不认死人,它只认一种东西——不逃。

他抬头望向井口,那块浮出水面的赵德发军牌早已沉下,可井壁缝隙里还残留着几缕红线,像枯藤缠绕着石缝,微微颤动,似在呼吸。

陈二狗在百步外的土坡上挖坑,一铲一铲,汗湿透衣背。

他埋的是铜铃,七枚,按北斗方位布阵,铃舌削成桃木楔,不为招魂,只为拦人。

他边埋边念叨:“香火通神?通个鬼!这是命网,是债台!外人不懂,来了就是祸。”

话音刚落,远处山道上传来脚步声。

是王老五。

他背着个瘦弱男孩,一路从邻村走来,百里山路磨破了鞋底,脚底渗血也不肯停。

那孩子叫王小柱,八岁,面如金纸,喘气像破风箱。

王老五跪在井外三步,额头磕地,声音嘶哑:“求您……给一口水!我听人说,有人跳井不死,还活得好好的!井能续命,我儿才八岁,还没活过一天啊!”

张守义站起身,挡在井前,声音平静却无转圜:“此井不救人,只守命。”

“守命?”王老五抬头,眼里全是血丝,“命都没了,守个屁!你们是人是鬼?有水不给,有路不让?我烧香!我许愿!我磕头到死!”他从怀里掏出一叠黄纸,哗啦抖开,全是写好的祈愿文。

李春梅紧跟其后,手里攥着火折子,眼含热泪:“井神在上,我夫妻愿供香火百年,只求赐我儿一线生机!”说罢点燃香束,一把把插在井沿石缝间。

烟火缭绕,灰烬升腾。

风忽然停了。

井口那圈干涸多年的凹槽,血洼正缓缓波动,像被什么从底下轻轻推了一下。

一道红丝,细如发,却韧如钢,自石缝中悄然探出,像蛇信般在空中微颤,嗅着香火的气息。

陈二狗脸色骤变,低喝:“糟了!”

他一个箭步冲上前,却已被雷振邦抬手拦住。

雷振邦睁眼了。

七日沉默,此刻只一句:“取台。”

张守义会意,抽出短刀,一刀劈断供台木腿,将香炉、供果、黄纸统统扫进枯井。

香火坠落井中,竟未落地,半空就被红丝缠住,瞬间拉入石缝,消失不见。

“你们要断我儿活路!”李春梅尖叫着扑上来,伸手去抓那被推倒的香炉,指尖刚触到井心石——

“嗖!”

一根红丝闪电般缠上她手腕,紧如铁箍。

她惨叫一声,低头看去,只见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发黑,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生气。

她拼命甩手,可那红丝越收越紧,已顺着小臂往上爬。

“快退!”陈二狗一把将她拽开,红丝断裂,如活蛇缩回石缝。

李春梅瘫在地上,手腕焦黑如炭,整条胳膊软得抬不起来。

“香火是请神,也是引债!”陈二狗喘着气,盯着井口,“你们烧的是愿,井收的是命!它不看诚心,只看‘谁肯留下’!”

王老五呆住了,抱着儿子,嘴唇哆嗦。

井边恢复死寂,唯有风穿过碑林,发出呜咽般的低响。

雷振邦缓缓起身,走到王小柱面前。

那孩子一直闭着眼,呼吸微弱。

他伸手探其脉,指尖触及腕间时,眉心一跳——这孩子的命格,像一张被虫蛀透的纸,千疮百孔,气若游丝。

更诡异的是,他感知到井脉深处,有东西在回应。

不是对香火,是对这个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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